就这样,殷君衡在一众影骑和小厮诧异惊讶的眼神中,抱着沈明玉,提步上了马车。
马车内,沈明玉被殷君衡放下后,殷君衡正想起身,沈明玉却忽然轻轻攥住了他的袖子。
殷君衡挑眉:“做什么?”
沈明玉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殷君衡鲜血淋漓的后背,低声道:“我帮殿下换件衣服吧?从这回府还要半个时辰,殿下一直穿着这衣服,恐怕伤处会留疤。”
殷君衡看了沈明玉一眼,眸光稍微柔和了一点,倒也没有反驳,就这么一撩衣摆,背对着他坐了下来。
并道:“座位下的暗格里有纱布和伤药。”
沈明玉怔了一瞬,知道殷君衡这是同意了,连忙“嗯”了一声,就按照殷君衡说的,去座位下找出了纱布和伤药。
东西放好之后,沈明玉便欠身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去帮殷君衡脱衣服。
殷君衡出来时间不长,但鞭刑时间加上他从太极殿走过来的时间也不短,所以在沈明玉帮他宽衣时,已经有不少伤口处的血液干涸,黏住了破碎的衣料。
略显暗沉的鲜血在脊背上凝成一片,有的还已经结了痂,看上去触目惊心。
沈明玉看着这样的伤口,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就连呼吸都忍不住悄悄屏住。
原本他想着若是伤口处的血还没凝固,就慢慢脱下来,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咬了一下唇,沈明玉抬眼默默看了一眼殷君衡,低声道:“殿下,我尽量下手快些,你忍着点。”
殷君衡嗤笑一声:“你尽管动手,我没那么娇气。”
沈明玉看着殷君衡锐利俊美中透着一股毫不在意的豁达气息的侧脸,一颗心定了定,便将唇一抿,狠心一把将那破碎的里衣从殷君衡身上扯了下来——
撕拉一声轻响,殷君衡背上血流如注!即便他早有准备,额头上青筋也还是骤然暴起,脸色更苍白了不少。
不过,他一直静静抿着唇,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倒是沈明玉这时看到殷君衡那鲜血淋漓的后背,呼吸不由得一滞,眼圈都不自觉红了一点。
但他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回过神来,便仓促地抹了一下眼睛,连忙去一旁拿纱布和伤药。
幸好殷君衡的里衣是昨夜新换的,天刑鞭又是灵器,不沾尘埃,所以伤口处虽然血流得多,但也没有多少尘渍。
沈明玉先用干净的纱布一点点替殷君衡把背后的残血擦净,再打开伤药,蘸取盒子里白玉一般的药膏小心翼翼地往殷君衡背后的伤口上抹去。
谁料他刚轻轻涂抹两下,殷君衡就眉头皱起,微微“嘶”了一声。
吓得沈明玉手指一抖,小声歉疚道:“是我下手重了吗?很痛?”
殷君衡神色微妙了一瞬,淡淡道:“无事,继续。”
沈明玉还以为自己真的把殷君衡弄痛了,动作顿时更加轻软了几分。
却没注意到这会殷君衡薄唇默默抿成一线,神色愈发微妙了。
其实沈明玉给殷君衡动作很轻很软,指腹更像是暖玉做的,冰凉的膏体被他手指接触过就变得温热起来,抹上殷君衡的伤口处竟然一点都不痛,只是传来一种难以言喻的酥痒。
殷君衡不怕痛,但怕痒……
可他没法跟沈明玉说这些。
堂堂太子,被抽了五十天刑鞭都能忍下来,现在说自己怕痒,不是笑话么?
就这样,在沈明玉愈发细致轻柔的动作下,殷君衡很是忍受了一场别样的“酷刑”。
好不容易上完药,包扎好,殷君衡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扯起一旁的外衫就要披上。
结果不经意回头瞥了一眼,却一下子瞥见了沈明玉那微红的眼
圈。
殷君衡的动作不自觉顿了顿,沉默片刻,他静静披上外袍,就对一旁正在垂着眼收拾伤药和剩余纱布的沈明玉道:“把头抬起来。”
沈明玉动作一停,有些茫然地抬起眼。
这下,他微红的眼圈愈发暴露了,而这会殷君衡更清晰地看到了他黑润如玉的眸中隐约还藏了一点水意,多少有些我见犹怜的意味。
殷君衡心头悄然一颤。
可嘴上偏偏丝毫不饶人,只皱眉道:“一点小事,哭什么?”
沈明玉没想到会被殷君衡发现,顿时有些无奈地垂下眼,解释道:“是明玉当初出的主意不好,连累殿下了。”
殷君衡脸色变了变,随后就难得换了一幅难得严肃的表情,淡淡道:“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喜欢什么都忘自己身上揽?”
沈明玉被噎了一下,好一会,才轻声道:“那殿下就当是明玉自作多情吧。”
殷君衡:?
终于,殷君衡没忍住,伸手就捏起沈明玉白瓷一般的下巴,逼他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殷君衡看着沈明玉微微抿着的薄红唇瓣,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还没说你矫情,这会就真矫情上了。”
沈明玉看到殷君衡唇边的笑意,沉默了一瞬,就不动声色地别开眼,轻轻地推开殷君衡的手,往旁边躲了躲:“殿下好好养伤,别逗明玉了。”
殷君衡:……
胆子变大了,还敢反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