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七皇子府。
殷君衡当众受了那五十天刑鞭后,殷君荣倒是再想躲也躲不过去了,只能也跟着硬受了五十天刑鞭。
但他自幼被舒贵妃娇宠,又整日吃喝玩乐,身体素质比殷君衡差得远,心性更是云泥之别。
所以只稍微抽了两鞭,就开始当着众臣和泰安帝的面鬼哭狼嚎起来。
最后还是他被打得脸色苍白,口吐白沫直接晕了过去,吓得舒贵妃跪在在一旁声泪俱下地求情,泰安帝才终于松了口。
可也正是如此,让大臣们和泰安帝也都看出了殷君荣和殷君衡的区别。
泰安帝即便对殷君衡忤逆的一些举止不满,但看着殷君荣那副烂泥完全扶不上墙的样子也觉得很是恼火。
所以即便中途看在舒贵妃的面子上叫停了鞭刑,却又对殷君荣降了罪——禁足三月,罚俸半年。
舒贵妃纵然心疼幼子,但也看得出泰安帝动了怒,也不敢再求情,只能带着殷君荣退下了。
这会,殷君荣瘫在自己府中柔软的金丝软榻上,浑身不能动弹,舒贵妃就和衣坐在榻旁,给他喂药。
殷君荣喝了两口药,实在是憋不住那口气,忍不住就哑声对舒贵妃道:“母妃,我这次都是被殷君衡逼到这般地步的,你看他,哪有一丝骨肉亲情?明知我身体弱还逼父皇惩罚我,这不是要我死么!”
舒贵妃喂药的手顿了顿,垂着眼睫,神色不算分明地叹了口气说:“荣儿,你这次也确实犯了错,就别提你哥哥了。”
殷君荣噎了一下,看着舒贵妃柔美的侧脸,不说话了。
知道舒贵妃的妇人之仁又犯了。
但只是过了一会,殷君荣眼珠子转了转,便忍着身上的疼,又意味深长地道:“可这么一来,他的太子之位就更巩固了,母妃不怕么?母妃,比起我,哥哥可是更恨你啊。”
舒贵妃端碗的手不觉颤了颤,这时她抬头,皱着眉静静看了殷君荣一眼。
殷君荣神色平淡坦然地跟她对视。
舒贵妃心头一点点沉了下去。
其实殷君荣说得没错,当她当年放弃殷君衡,主动向泰安帝提出送殷君衡去当质子的时候,就权当已经放弃了这个儿子。
后来,她全力培养殷君荣,也取得不小成效,眼看着殷君荣即将成年,也可以封为储君了。可偏偏这时,殷君衡回来了。
就像一个噩梦,被那仙人御剑,带着万千华光回来,把她苦心孤诣给殷君荣经营多年的光环全都砸了个粉碎。
寻仙多年,渴求长生的泰安帝当即封殷君衡为太子。
从那之后,殷君荣的脾气就开始变差,酗酒、玩乐,不求上进。
她看在心里,苦在心里,却也明白得很——如果殷君衡不出点什么事,殷君荣这辈子是没有机会了。
而等殷君衡登基,只怕最先对付的就是他们俩。
她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
也就在这时,一直久久凝视着舒贵妃表情的殷君荣忽然轻轻伸手,握住了舒贵妃手,柔声道:“母妃,你现在只有我了。”
舒贵妃身体颤了颤,颓然垂下眼,显然是默认了殷君荣的话。
而殷君荣看着舒贵妃的表情,平日里浪荡轻浮的脸上渐渐露出一抹破含深意的淡笑,接着他就道:“丞相给哥哥送去的那个长得很像无尘仙尊的庶子好像起到了一点作用,听说哥哥在宫门前直接抱了他,宠爱得很。母妃,我觉得,若是我们要动手,不妨从这个庶子入手。”
舒贵妃闻言,不由得皱眉:“可他,是沈丞相的人。”
殷君荣:“没关系,两日后那庶子回门,哥哥受了伤,必然不会去。到时候我们想点办法,在路上安排个人截了他的马车就是。一个病
秧子,随便威胁威胁,还有不听话的?”
舒贵妃皱眉:“你哥哥他心思缜密,说不定是演给我们看的。”
殷君荣神色诡异地笑了一下:“演的也不要紧,我自有办法。”
舒贵妃:?
殷君荣这时就对舒贵妃轻轻招了招手,舒贵妃会意,附耳过去。
殷君荣在舒贵妃耳畔说了几句话,舒贵妃一双杏眼中骤然出现极度惊诧恐慌之色,还是殷君荣安慰了她几句,她神色才从震惊变成了犹豫。
最终,她咬了咬樱唇,低声道:“那此事,只可成功,不可失败。”
殷君荣眸光深邃:“放心吧母妃。”
“不会失败的。”
·
沈明玉回门之日很快就到了。
殷君衡的风寒在这两日也差不多痊愈,一大清早,他便和沈明玉一同坐上了去沈府的马车。
这两日,两人没怎么说话,沈明玉客客气气的,殷君衡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不过,目前更紧要的倒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而是沈府那边会对沈明玉有什么“安排”。
先前沈松庭都敢派人在宫内给沈明玉送百日合欢那等虎狼之药,那沈明玉这次回去,沈松庭若是见沈明玉还没得手,必然会加以询问或是指责。
甚至,威逼审讯。
以沈明玉那包子一般任人揉捏的性格,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他得盯紧点才好。
想到此处,殷君衡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穿着一袭雪狐披风,安安静静坐在那,温柔漂亮宛如一个玉雕人的沈明玉。
沉吟片刻,殷君衡淡淡道:“一会去你家,你不可四处乱跑,知道么?”
沈明玉:?
他默默抬眼看了殷君衡一眼,晶润眸中带着一丝疑惑。
殷君衡被沈明玉这个眼神噎了一下,剑眉蹙了蹙,又道:“本殿下不太习惯同外人相处,你最好随时跟着。”
沈明玉这才了然,点了点头。
殷君衡对于沈明玉这个点头有些不满,欲言又止,最终却又选择扭头掀开车帘朝外看风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