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
办公室里,欧阳表现得就像是那种最温和,最耐心,最正常不过的好老师。
室内很暗,年轻的男老师只开了桌面上的台灯,然后便拿起了那张英文卷子放在了桌子上,他抽过一张椅子放在自己身侧拍了拍,示意李秀坐到自己身边来。
“我来跟你讲一下这几道题。”
他说。
欧阳很满意地看到李秀听话地坐在了那个位置上。
少年还是不看他,那张漂亮到不可思议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像是一张精心制作的工笔面具般拢在脸上,只有额角和脖子后面微微冒出的薄薄汗意显示出了他的极度紧张和抗拒。
然而这种无能为力的虚弱抵抗,反而让欧阳的呼吸变得更加浑浊。
题目讲着讲着,欧阳的语调骤然压低了下去。
“……听说你最近过的很辛苦。”
他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探向了李秀的大腿。
“我之前就说过了,你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完全可以跟我说。毕竟我在启明还是有一点人脉的。”
眼看着欧阳的手即将碰触到李秀,窗外忽然吹来一阵狂风,原本紧闭的窗子“砰”一下打开,沉重的落地窗帘呼啦一声,猛然卷起来,拍在了书架上。
“砰——”
在欧阳和李秀的身后,无数书本和摆设呼啦啦地书架的上掉了下来,发出的巨大动静瞬间打破了办公室里那种沼泽般黏腻沉重的气氛。
欧阳也被吓了一跳。
“艹他妈——”
他骂了一句脏话。
在看到地上掉落的东西时,男人的瞳孔微缩,也没有顾得上别的,他慌张地推开椅子站起来,急匆匆地走到书架弯下了腰。
掉在地上的除了一些工艺摆件,还有几本分量不轻的厚硬皮大部头。没有封面,书壳被塑料书皮封得严严实实,也正是这样
,掉在地上时候声音特别大。
在捡起那几本书时,还有几张照片从书页中滑了出来。
欧阳的额角凸起了一根筋,他手脚麻利地将照片飞快地收回了书页,然后将东西一一放回了原位。
“哎呀,刚才还真是吓人呢,看样子得让校工来修一下窗户了——”
一边把东西往回拜,欧阳一边整理好了慌乱的心情,他背对着李秀,开玩笑似地嘀咕了几句。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了。
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头。
欧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那是他想要咧开嘴笑,却要掩饰那股得意,最后表情反而变得怪异起来。
“怎么忽然就这么大胆了……”
备受欢迎的老师声音浑浊地调笑着,志得意满中,他眼角的余光落在了自己肩头的手上。
欧阳脸上的笑容忽然间僵住了。
那并不是欧阳设想中的李秀的手,那只手表皮斑驳,干枯的皮肤之下经络纵横,手指的指尖处没有指甲,只有血肉模糊的甲床。
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被那只手碰触的位置蔓延开来。
“啊——”
男人喉咙中爆发出一阵短促的尖叫。
他跳了起来,肩膀撞到书架上,又撞落了几样摆件。
“欧阳……老师?”
一声迷惑的声音迟疑地传来。
欧阳惊魂未定地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了依然坐在办公桌前的李秀。
少年正打量着他,满脸紧张,看上去也吓得不轻。
“你,你怎么了?”
欧阳瞪视着李秀并没有立即开口说话,他急促地呼吸着,看向自己的肩膀。
那只手早已消失不见。
短短片刻,他的脑海中已经闪过了无数念头。
刚才那是怎么一回事?是他的幻觉?还是李秀的报复?听说现在网上什么奇奇怪怪的整蛊装置都有……不,不对,李秀离他还有那么一段距离,他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就任由李秀靠近自己背后整蛊自己?而且那只手……
那只手,他见过。
他甚至能回忆起那只手死死抠在地上,指甲全部被掀开,在地毯上留下长长血痕的场景。
深埋在欧阳心底深处,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想起的那段记忆骤然上浮。
一阵风从窗口吹来,欧阳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好冷……
欧阳意识到自己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以至于这一刻原本舒适的办公室对于他来说竟然阴冷得无法忍受。
“没,没事。”
欧阳干巴巴地冲着李秀说道,原本盘踞在心底的某些欲望早已消散不见。
恰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