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嗷呜……”黑色野兽试图提醒, 但它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它只能看着封亦莫在错误的道路上跑得飞快。
眼见着封亦莫消失在建筑群中,黑色野兽从地上爬起来,它重新来到体育馆前从被它撞出的那个大洞洞口探头进去。
尸王的尸体和四只觉醒丧尸的尸体被随意扔在茂盛生长的草地中, 封亦莫对他们完全没有兴趣。
黑色野兽回头看了眼封亦莫离开的方向, 开始朝着体育馆里面挤。
洞口开得有些小, 只够它钻进去脑袋,它撅着屁股挤了半天才总算挤进去。
进入体育馆内, 黑色野兽跳过体育馆外围的座椅, 绕着中间的球场转了一圈, 停在四只觉醒丧尸尸体前。
它把那四只觉醒丧尸的尸体吃掉。
丧尸初步觉醒之后就需要不停地进食, 以进食的方式获取能量不断进化,直到最终进化成为尸王。
它属于最早进化成尸王的那一批,那让它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自己是无敌的存在,至少在同类之中是数一数二的强大。
直到它遇到封亦莫。
吃完四只觉醒丧尸, 黑色野兽来到那人形尸王的尸体前。
即使已经死去,那尸王的身体上也还是散发着令它浑身的毛发都竖立的巨大压迫感,那份巨大的差距让它由心悚然。
它蓦地想到封亦莫。
如果是它对上这尸王它必输无疑,它之前就差点被他控制,但封亦莫却轻易就把他杀死。
它之前一直以为封亦莫和它一样是尸王,只是比它更加强大,但封亦莫却轻易就把这尸王杀死, 封亦莫是远超它之上的存在?
“唔……”呜咽一声, 黑色野兽犹豫片刻后放弃吃掉那尸王的尸体。
城外, 山林里, 田坎间。
季言轻吃完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后, 看向围坐在田坎中的其他人。
一群人都已经把东西吃完, 不多的食物让长时间处于极度饥饿状态的他们有了饱腹的感觉,这也让所有人脸上都流露出满足感。
众人依旧狼狈不堪,但眉宇间的绝望苦痛却缓和几分。
季言轻起身,“今晚我们就在这附近扎营,找找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闻言,一群人纷纷起身。
找地方扎营这事他们熟悉,一群人快速向着周围而去。
这边城外紧接着一片山林,山林中树木不多,主要是各种高低不一的田坎和菜地,靠近城市的菜地中种有各种蔬菜,但靠近山中的水田却大部分都荒废。
他们脚下的稻田便是如此,看里面长出的杂草以及田坎被雨水冲垮的痕迹,应该是在病毒爆发前一年就已经退耕还林。
很快有人在他们前方五六百米之外找到一处适合扎营的地方,那地方在一颗巨大的树树冠之下,两侧有着比人还高的田坎,一侧五六十米外是陡峭山壁。
两面田坎加上山壁仿佛三堵结实的墙壁,很好地阻断了视线也提供了一定的安全感。
季言轻过去确认了眼,确定那地方确实适合扎营后,他让一群人趁着天还没黑去附近找些树枝之类的东西尽可能把那地方再围一围。
山脉这边的夜里会下雪,温度最低的时候说不定能达到零下二十度,他们不可能就在大雪天里淋着雪硬熬。
一群人快速行动。
季言轻在旁边看了会,见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他拿了斧头到附近稍远些的地方转了一圈,要确定附近没有丧尸。
附近一片全是高低不平的田坎山林,山林中并无丧尸。
十来分钟后,季言轻再回来时,夏沈书已经替蓝梓把伤口处理好正在吃东西。
伤口再次裂开加上失血过多让蓝梓本就难看的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躺在地上的她就像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体,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见季言轻打量蓝梓,夏沈书吃着东西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伤口已经有些感染,今晚估计要发烧。”
季言轻好看的眉浅浅皱起,有些担忧。
“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完了。”
季言轻没再说话。
夏沈书看向季言轻,“要帮你包扎下伤口吗?”
季言轻本能抬手触摸额头的伤口,手指在即将触碰到时又放下,他手上也都是伤。
季言轻摇摇头。
夏沈书拿了药包,“坐这。”
季言轻看去,见夏沈书已经自顾自的把药包打开,他只能走过去坐下。
夏沈书看向季言轻。
季言轻头发颜色偏浅,再加上有些自然卷,这把他那张看着本就年轻的脸衬托得更加乖巧漂亮,让他就如同橱窗里漂亮的娃娃。
季言轻自己也知道这张脸不适合担任“队长”的职位,所以他之前一直带着一个能够遮住他一半脸的护目镜。
夏沈书小心地掀开季言轻左边额头沾了血的发丝,看清楚他刘海下那道伤口,他原本还带着笑的脸上笑容消失。
季言轻额头的伤非常深,应该是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砸在了他额头上,头骨可能都砸出痕迹。
那尖锐的东西顺着他的额头一路下划,然后在眉骨上方的位置戛然而止。
季言轻掉落的护目镜保护了他,如果不是那护目镜,季言轻左边的眼睛肯定已经保不住。
“不痛吗?”夏沈书蓦的想起之前看见的季言轻的背,季言轻很瘦,再加上背上的新伤和旧伤,看得人难受。
季言轻轻轻摇了下头,“没多痛。”
夏沈书哑然,他拿了消毒水小心的给季言轻的伤口消毒。
消毒水处碰到伤口时,季言轻的身体轻颤了下,夏沈书动作立刻放得更轻。
那么深的伤,怎么可能不痛?
季言轻总是对季安和季乐颇为照顾,总觉得他们还小如果放在以前肯定是全家的宝贝,但他自己也不过才大学的年纪,如果是以前,哪对父母又不是处处心疼着保护着?
处理完额头的伤,夏沈书又帮季言轻看了看手。
季言轻一双原本骨节修长皮肤白皙的手手背掌心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特别是虎口处,斧头把他两只手的虎口都震裂。
夏沈书帮着把所有伤口消完毒上了药后,他本准备给季言轻也打上一针消炎药,季言轻却拒绝。
他们的药不多。
夏沈书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季言轻,没坚持。
包扎完伤口,季言轻看向夏沈书身旁的季安和季乐。
两个小家伙正坐在地上。
季乐正板着一张小脸认认真真地看着季安,要看着季安把属于他的那份食物吃掉然后把药喝掉,那是季言轻之前交给他的任务。
季安身上依然发着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的缘故他依然没什么胃口,吃饭对于他来说好像正变成一件痛苦的事情。
季言轻看去时,季安已经把食物吃完,正端着碗喝药。
季言轻上前,在季安喝完药之后伸手摸了摸季安的额头,感觉着掌心比之前更烫的温度,他无声叹息一声。
一旁的季乐见状,也学着他的模样一脸认真地伸手摸摸季安的脑袋。
“睡一觉。”季言轻道。
季安很乖,乖乖躺下。
季言轻看向季乐,季乐一脸认真地看着季安,要照顾季安睡觉。
季言轻揉揉季乐的头发,起身去看营地。
如果他们一路步行要出城最快也要天黑,但他们之前坐了一段时间的车再加上一路全力逃跑,他们出城的时间比预计的要早些,现在才下午四点多。
五点半太阳即将西下时,众人总算沿着田坎搭出一间十来平方的简易小“屋”。
他们从附近的林中找来干枯掉落的树枝插在田坎另外两侧组成了两堵墙,又用背包在里面进行加固,最后再用树枝和被单搭了个简单的顶棚。
屋子搭好,季言轻和夏沈书一起把蓝梓移了进去,蓝梓已经彻底晕死过去。
蓝梓之后,季言轻把季安也抱进去挨着放下。
做完这些,季言轻又让众人按照之前的分量取了食物和水。
一群人沉默的把东西吃完时,天色彻底暗下来。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天空就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石板,漆黑,沉重,让人有种连腰都伸不直的错觉。
随着黑暗袭来的还有凉意。
快速下降的温度让夜风带走众人身上的热意,半小时不到他们就开始觉得手脚冰凉。
夜里的守夜,季言轻稍作思考后安排了两批四人。
两批人分别守上半夜和下半夜,四个人则三个人分开守在距离他们一百米之外的地方,一个人守在屋外。
虽说他们已经逃出城市,但是谁也不知道那尸王会不会派丧尸在城市周围搜寻,保险一点总归没错。
安排好一切后,季言轻掀开被单做的门帘,进入屋内。
屋子一共十平方左右,这让他们一群三十多人根本没办法全部平躺着睡觉,所以除了几个重伤的其他的都得坐着睡。
蓝梓被放在了较里面的位置,她旁边还有两个重伤的,夏沈书带着季安、季乐坐在蓝梓旁边,那边还给他留了个空。
季言轻过去。
屋里一片安静,十分钟不到人群中就有人睡着,轻微的鼾声传来。
折腾一天,所有人都累了。
季言轻坐下后也很快陷入困倦中,但当他逐渐要睡着时,他却被冻醒痛醒。
夜里八点多时天下起雪,本就已经很低的温度顿时再被拉低,空气中的寒意就像无数尖锐的针,疯狂地扎向他的身体和伤口。
特别是伤口,低温之下的它们疯狂叫嚣着疼痛。
季言轻眯了会后睁开眼,他身边季安和季乐睡得也不安稳,白天看着颇为坚固的树枝和背包组成的墙壁到处都是漏洞,寒风不停涌进屋里。
季言轻拉开身上大衣的拉链,小心的把两个小家伙抱到自己腿上,然后拉了大衣拉链外的扣子。
被抱在怀中,感觉到温暖,本就睡得不安稳的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迷迷糊糊睁开眼。
醒来,睡眼惺忪间看见季言轻的脸,两个小家伙都把脑袋贴在季言轻不算太宽阔却暖和安心的胸膛上。
“爸爸……”季安睡眼惺忪地低喃。
“嗯?”
“我好喜欢你。”季安带着明显睡意的声音奶声奶气还软糯糯,听着就甜,甜到人心坎里。
“我也喜欢你。”季乐软乎乎的声音紧随其后,他似乎生怕说晚了季言轻就不知道他也喜欢季言轻。
季言轻嘴角勾了下,他用自己的下巴轻轻蹭蹭两个小家伙逐渐被他捂暖的额头,“我也喜欢你们。”
被抱着,被说喜欢,还被蹭蹭了额头,两个小家伙开心坏了,不知道该怎么表达那份心情的他们靠在季言轻的胸膛上,小手紧紧拽着季言轻的衣服。
季乐靠在季言轻胸口,看着近在咫尺和自己额头抵额头的另一张小脸,他小小声的和季安说道:“哥哥,我也喜欢你。”
闻言,季安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他抬眸。
他面前的季乐耳朵红
红的,他没什么肉但白白净净的脸颊上是两个小小的酒窝,他笑得很是开心。
季安鼻子发酸,眼眶发烫,他牵住季乐的手。
他也喜欢季乐。
他也想告诉季乐他也喜欢他,但他说不出话来,他鼻子酸得厉害,那份酸苦一路蔓延至喉咙,他怕他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季乐还不知道,他就要变成丧尸了。
等他变成丧尸了,他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被季言轻抱着不能再每天和季乐牵手了,等他变成丧尸了,季言轻说不定还会一斧头砍掉他的脑袋。
“痛吗?”季乐不安地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见季安难过,他也跟着红了眼眶。
季言轻听见动静,也低头看来。
“我睡着了。”季安埋首季言轻胸膛,藏起自己红彤彤的眼眶。
“哈哈……”一阵微弱的笑声传来。
季言轻三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躺在夏沈书身边的蓝梓眼睛闭着,脸上却带着浅浅笑容。
她也睡不着,她是被痛醒的,夏沈书虽然给她打了止痛药,但那点药根本不足以抵挡着寒冬之下伤口地叫嚣。
季言轻看了眼怀里衣服中藏着的两个小家伙,“快睡吧。”
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在衣服下牵着小手,闭上眼睛。
季言轻的怀抱很暖和,这让他们本就困倦的神经很快放松,让他们很快睡过去。
下雪的夜里实在太冷,第二天天才刚刚微亮,一屋子人就全部起身在附近活动身体以换取微弱的热量暖和身体。
季言轻起身带着两条小尾巴绕着营地转了一圈,又问了问昨夜守夜的人确定并未出现任何异常后,让一群人分了食物和水。
进食也能恢复体温。
季言轻看着所有人都领取完自己的那份食物和水后,拿了属于夏沈书和蓝梓的份进了屋,屋内夏沈书正在给蓝梓打针。
蓝梓后半夜时开始发烧,而且烧得相当厉害。
蓝梓那伤太重,之前能顺利醒来本就已经是奇迹,再来一次再加上这极端的天气,一切会变得更加难熬。
因为决定要在这里休整一天,难得有机会彻底放松休息,吃完东西后,除了被安排放哨的人,其他人都各自找了地方或坐或躺休息。
营地中虽然依然没什么人说话,气氛依旧有些沉重,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不少。
早上六七点,太阳逐渐升起时,地上的雪快速化去,取而代之的是炎热,几个小时之前还被冻得直哆嗦的一群人热得受不了地开始脱衣服。
八/九点时,温度已经达到三十多快四十度。
脱去大衣的众人不得不又把衣服穿回,因为直接的暴晒会让他们体内的水分快速被蒸发,那会让他们直接被晒死。
十点,炎热如约而至,一群人进入田坎附近树木稀疏的林中各自找了地方躲藏。
有树的地方温度稍低但也绝对超过五十度,这让所有人都昏昏欲睡意识不清。
十二点快一点天气逐渐不再那么炎热时,蓝梓从昏迷中醒来。
夏沈书拿了水和食物过去,看着她吃了东西又给她喂了些水。
吃饱喝足,依然发着烧的蓝梓精神头还不错。
两点多时,季言轻叫了队伍中几个状态相对较好的人跟着一起去了城市边缘。
他本是不准备再回来,毕竟这城里所有的丧尸可能都已经被医院那尸王控制是他的眼线耳目,一旦被发现,那尸王说不定就会追来,但他琢磨一上午之后还是决定冒险。
夜里的温度实在太低,在这种一个感冒都可能死人的恶劣环境下,如果他们不进行御寒,一旦他们被冻得生病,那他们在被
丧尸咬死之前就会先病死。
来到城市边缘,季言轻没有直接带着一群人进去冒险,而是先独自一人进入城市最外围的几栋建筑中查看。
确定几栋建筑周围和里面都并未发现丧尸,他发出信号,让躲在林中的人快速靠近。
城市边缘的建筑有些像是城镇,房子大多都是三四层的自建屋,且大多都已经老旧,其中不少人家以务农为生,院子里厨房里还放着一定的农耕器械。
季言轻带着一群人进屋后,快速让众人散开搜索,他们的目标主要是被褥大衣,食物和水反倒是其次。
他们也确实没在几栋建筑里找到食物和水,因为这里临近城市边缘,相对安全,附近的建筑早就已经被光顾过许多次。
好在被褥大衣之类的东西几乎没人感兴趣,接连进了两家后,他们很快就找到十来床有薄有厚的被子,大衣也找到三十多件。
带着一堆被褥衣服,一群人快速返回。
季言轻最后离开,他在确定所有人都进入林中后快速上了建筑顶楼,从顶楼之上朝着城市中望去。
目光所及之处,整座城市一片荒芜。
荒芜之间不见封亦莫的人影。
距离封亦莫已经足足一天,再有几个小时天就要黑,而明天天一亮他们就将出发。
在林中穿行了有十分钟后,一群人回到营地。
营地中其他等待着的人见状,连忙上前接过他们找到的东西,大衣分发下去,被褥床单则用来加固屋子和垫在屋子里。
半小时后,营地被他们加固成了一个由各种被褥棉絮组成的窝。
怪异的树林,荒废的农田,由被褥棉絮组成的巨大的窝,一切看着怪异荒诞却也透露着几分温馨。
看着那窝,季言轻有那么一瞬间甚至生出了一种如果能在这里安家也不错的想法。
和他有一样想法的显然不止一两个,营地间不少人都望着那窝发起呆,好些人想到以前,甚至红了眼眶。
看见那些人通红的眼眶,季言轻蓦的就想起之前夏沈书说过的那一席话。
建立求生队,然后带着求生队建立乐园,不断加固那乐园,直到它可以被称之为家。
季言轻用力呼吸。
季言轻看向夏沈书和蓝梓,依然发着烧的蓝梓精神还不错,她正坐在一处田坎上听夏沈书说话,夏沈书正在教她开枪。
更准确来说,是夏沈书正在试图用扔石头的方式教会她如何瞄准如何远程射击。
蓝梓之前打中那觉醒丧尸的三枪虽然掺杂了很大的运气成分,但她打死一只觉醒丧尸也是事实,夏沈书稍作琢磨之后就决定教她一些狙击的小技巧。
如果蓝梓真的有天分,那他们队伍就多了一个狙击手,这对队伍来说是大好事。
“看见山脚边那树旁边的那朵白花了吗?就往那里扔。”夏沈书指着快三十米之外的山脚边说道。
“要练多久?”蓝梓问。
夏沈书没忍住,笑了下,“你什么时候能够打中了,什么时候再叫我。”
十个神枪手九个是靠子弹喂出来的,剩下的那个是靠更多的子弹喂出来的,蓝梓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用的还是石头,想要打中哪有那么容易?
只可惜他们现在的子弹太少而且太过珍贵,毕竟一颗子弹说不定就是一条命,他只能靠这种方法教蓝梓。
蓝梓找到夏沈书说的那朵花,点点头,她弯腰在脚边的地里选了块拇指大小的鹅卵石。
“慢慢练,没那么容易。”夏沈书转身走开。
“嗖。”
“夏沈书。”蓝梓叫住夏沈书。
刚准备走开的夏沈书回头,他茫然地看向蓝梓。
蓝梓指指花的方向,树旁那朵花正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