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水和自家相公商量了一阵子，觉得有必要好好跟莫凡聊聊，虽然之前他们聊的时候没有明说，但莫凡心里肯定是忐忑的，知道他们在怀疑他夫人。要说不怀疑那也不太可能，她的出现过于巧合，而苏怀意遭遇追杀暗害就刚好对得上她出现的时机，但这些都得等当初动手的人露出马脚，他们调查清楚才知道要怎么处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这位夫人有可能得的这种病，在这个时代要治疗根本不好入手。

对于将军夫人几次三番把他叫去聊自家夫人，莫凡心里虽然有猜测，但还是乖乖配合。当他听说自家夫人可能得了一种心理疾病，脸色的确不太好看。在这个时代被认为心里有病的，都称为疯婆子，就是那种疯疯癫癫会被家里人关起来的那一类。

“所以，你是说她有可能有一天会暴躁发狂是吗？”莫凡不是没听说过，这种发狂不认人甚至乱打人的疯病，其实很多大户人家的深宅之中都有，据说宫里就关了这么一位，还是先皇的太妃，至今都还活着。

“你如果这么认为，就对心理疾病了解得太肤浅了。心理疾病最普遍的都有好几种，按病症细分可能上百种病，不是所有的心理疾病都是歇斯底里大喊大叫没有理智的，有些人因为受到打击厌世，可能就不想活了，有的因为特殊经历和遭遇让他产生抑郁，不想跟人交流越来越封闭自己。有人遭受重大打击因为内心承受不住把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对外就是狂躁和不认人，见人就打，这种更加严重一些。你家夫人我觉得是生孩子之后你们又遭逢意外，她恐怕得了产后抑郁而你没注意她的情绪，所以让她有些与世隔绝。就像你说的，她以前还跟人谈生意，怎么可能不擅长与人交流呢？她只是在保护自己，不想跟人交流，然后疑神疑鬼，觉得总有人要害她。是你在她生完孩子之后，没有好好跟她交流沟通，可能也因为你们那时条件有限又颠沛流离，多少疏忽了她的情绪。”

“这么，复杂的吗？”莫凡一脸茫然，一个病可以生这么久的？他只觉得自家夫人性格有变化，还以为都是正常的，毕竟人伴随成长总有变化。原来不是这样的？

“人心啊，复杂得很，既强大又脆弱，既明理又无理取闹，面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应对，每个人的性格看上去各有不同，但其实善恶是非大多数人都是一样的衡量标准，受伤害也可能缘于差不多的缘由。或是生离死别，或是遭逢巨变，悲欢离合就那么几种，但每个人的承受能力却大不一样。你的夫人其实应该算是勇敢的人，在那个遭逢巨变的时刻，她还能冷静散尽家财报仇，她遇到你，几乎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好容易能松一口气，才没有让她紧绷的神经彻底崩坏。”林若水叹了口气，“我觉得她可能早打算好了，如果能顺利报了仇，自己便会在复仇成功之日离开人世，去与她的家人团聚。莫师父，其实你救了她呀。”

“夫人说得没错，我其实也有那样的感觉，我家夫人携家产万贯去边关报仇，真的是孤注一掷。当时我对她也是十分同情，这才一路陪着她，当然，将军也吩咐过多关照一些，毕竟人家把家产都给我们了，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将军怕有人暗害她，所以那时我大多都陪在她身边，其他副将又得忙着应战，将军身边就没什么人了，哪知道会发生那种意外……”莫凡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也后悔，如果能一直陪在将军身边就好了。

“那你可能就没有夫人了。”林若水轻笑，“这种事啊，假设不得，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就不要回顾过去了。你家将军精神健康得很，现在的回忆都是有关你夫人的，只要知道她生病的源头，大概就能解开她的心结，再请大夫诊治吃些药，应该慢慢就会好。”

“是，我当时觉得夫人把什么都给我们了，她可能真的像你说的，不太想好了。只是后面将军出意外，但那场战争我们也算赢了，只是似乎出了内奸，这个内奸现在都没被找出来。随后她便随我来到京都，我们成了亲。那段时间确实有很多事发生，我本已打算哪怕不能回边关，也不愿在庙堂，我想着带她远走高飞，去哪里都好，哪怕乡下种田呢。我虽然那样想，却根本不敢走，因为将军下落不明，我们都想着得在朝堂打出一片天地，手中有势也能更好的寻找将军。将军还有暗卫在京都，他一定会回来……”

“你不也是暗卫的人，你们暗卫不都在暗处吗，你为什么一直在明处？”

“暗卫可以在暗处，也可以在明处，只要你不知道他是暗卫，哪怕他跟你擦身而过，你都不会知道他隐藏的身份。我一直是以将军的副将身份出现的，但我不管军营的事，只相当于将军的贴身护卫。可是暗卫领命要做的事，有时候是我带着去做的，有时候是别的统领，总之我在明处，也没人知道我是暗卫的人。”

“懂了。”林若水点头，“那你说说你家夫人在生孩子时候发生的事吧，那段时间估计有什么事刺激到她了，让她之前在边关的心境又回来了，但你却没发觉。她一直憋着没让自己发作，一定是因为你们的孩子还需要人照顾，她一路忍耐，直到现在……”也是不易。

“那段时间发生的事……”莫凡叹了口气，“其实就像我方才说的，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将军不在了，朝堂上下人心惶惶，尤其是我们。我既怕被人发现将军养了暗卫，又怕陛下迁怒，让我的朋友伙伴陷入险境，只好登上朝堂与各类的攀附关系。我家夫人也一直小心翼翼，那段时间……我们交流都很少，有时候我好几天都不在家……”莫凡一脸无奈，“自从将军离开，那可能真的是我们活这么久最糟糕的一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