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院子里尽是沉默,章母从外面回来见儿媳妇连个笑脸都没,又厌恶魏春玲这些年将张康抓的牢牢地,连津贴也只是寄过来点养老钱,好好的儿子一点都不向着老娘,站在院子里抱着孙子张畅畅骂骂咧咧。
探亲假结束,魏春玲和张康又吵了一架,回到家属院还是冷战状态。
杨敏察觉魏春玲心神不宁的,绣品连连出错,忍不住问:“你们回去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婆婆又闹了?”
魏春玲心里一顿,沉默着点头,忍住将另外的事说给杨敏的冲动,当初两人刚认识的时候,杨敏说她是小宋庄来的,魏春玲与宋月明闹掰,就没有跟杨敏提起过认识宋月明,此时此刻,也只能忍下来,事情闹成这样子,说给别人也没什么益处。
“没什么,敏姐,我就是发愁,宁宁现在跟我都不亲近了,以后该怎么办?”
杨敏也无奈,不能说人家当初就该把孩子带在身边,都是马后炮,试探着分析:“等孩子长大懂事就好了,她会理解你的。”
魏春玲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心情渐渐好转,又说起即将开学的事儿。
“我们家老大上完这学期就该上四年级了,我想着不能在这儿上学吧,这儿的小学质量一般,将来上初中,跟不上怎么办,我打算再买套房子,到时候住到城里去,你也早点准备吧,听说商品房的价格会越涨越高。”杨敏对未来发展一无所知,但做着绣品生意,商业敏感度还是有的,无论什么时候人都希望有自己的房子住,对交好的魏春玲也不隐瞒。
魏春玲却是摇头:“我们手里还没攒几年的钱,这次回去婆婆装病又要走五百块钱,上哪儿弄钱买房子,畅畅还小,我觉得还是以后再说吧。”
杨敏暂时没有多劝,反正时间还早,她回去跟宋柏恒商量了这件事,宋柏恒倒是没什么意见。
“家里的钱都是你在挣,你做主就行。”
婆婆贺梅香也说:“为了孩子的以后,确实得这样。”
杨敏笑的舒心,打算抽时间去看看房子。
……
又一轮楼盘开盘,买商品房的越来越多,这一次还有一座商贸大楼拔地而起,直接用了公司的名字叫龙成大楼,胡同里的人也在观望着要不要去买商品房,自家房子不够住,想要建楼房的也有。
宋月明的厂子经过又一轮扩建,这一次规模是之前的两倍,月音卫生巾已经覆盖到全国的八成城市,厂子的规模越来越大,也不断有投资注入,高层管理人员在不断增加,负责开发京津市场的辛静完成任务拿到约定的股权,地位扶摇直上。
此时下岗潮逐步显现,胡同里已经又两人的厂子里拖欠工资,犹豫着准备另寻出路,他们都知道宋月明和卫云开是做生意的,试探着求到门上。
卫云开的工程有包工队承包,公司内部需要的人员不是普通工人能做的,而宋月明的厂里确实在招工,找上门的一男一女只有女人合适,但知道厂里做什么之后面带犹豫。
“这,离得有点远,我骑自行车过去快一个小时了。”女人舍不得为这份前途未卜的工作辞掉铁饭碗。
宋月明也不强求:“没什么,你自己考虑就行了,如果感兴趣就去工厂看看,门口就贴着招工要求,交个报名表就行。”
厂里研发的儿童纸尿裤已经准备上市,一步步增加产品多样性,并不是什么不堪说出口的东西,但这也没必要为别人说这么多。
俩人失望而归。
胡同里准备把房子卖掉的也不少,对门的葛家就不断有人来看房子,卖掉这老宅子,够葛家三个儿子一家分一套的,葛家小儿子葛玉磊要结婚,准新娘不愿意跟一家子住一块儿,单位家属院又轮不着,逼着婆家要么买房要么不结婚。
但葛家俩儿子不愿意给弟弟出钱买房子,嫁给有钱人的葛玉凤也难回来一次,她生不出孩子,洪海每月给她的零花钱都是有数的,她自己买买衣服首饰根本剩不下什么,更别说帮娘家弟弟,葛家的老宅子卖出去势在必行。
葛大嫂甚至来问过宋月明的意思,宋月明不为所动,这片要拆迁且等呢,再说两家房子中间有一道胡同,根本不能并在一起。
葛家继续来来往往看房子的,他们家房子年龄太大,要买只能推倒重建。
宋月明靠在沙发上托着下巴想事情,卫云开在她面前晃晃手,都没见到什么反应。
“怎么了?你最近总是发呆?”
“我在想魏春华和魏秀红,幸好她们毕业都是当老师。”
这俩姑娘现在都已经大学毕业,分配的单位不好不坏,他们也暗中打点过,对魏春华,他们只要看顾着不出大问题就行,别的事不出面,而魏秀红这个小表妹就照顾的明显一些。
卫云开奇怪:“她们怎么了?”
宋月明两手一摊:“谈恋爱了呗。”
“嗯?”
“就是有对象了,大姑打电话过来让我给秀红把把关,春华估计也有人追。”
卫云开轻笑:“这可是个不小的问题。”
宋月明点头:“是啊,责任重大,先给大姑把人打听清楚吧,别让秀红吃亏。”
“行,要我做什么?”
宋月明拿出一张纸条:“这是秀红对象的信息,你查这个,我在问问俩姑娘。”
既然要关心魏秀红,魏春华也得顺道问一问,这姑娘争气,在市里上学很少来麻烦他们,估计是明白两家的龌龊,宋月明想着,等人家结了婚就不再过问,日子过程啥样儿就全凭自己本事。
卫云开一点没犹豫,宋卫琴是他跟月明的媒人又是正经亲戚,她有什么事要帮忙,他不会推辞,都给办的漂漂亮亮的。
魏秀红与对象在同一所学校教书,老家与清水县挨着,如今全家在市里生活,准婆家两儿一女,不算人口众多,她对象是最小的儿子,公婆都有工作,魏秀红农村出身但家境小康,她又是正经的大学生,不会被婆家小瞧,大家平起平坐。
宋月明赞叹不已:“秀红跟大姑很像,办事利落。”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一起吃顿饭,看看男方人品,俩人穿着简答朴素的去了,男方尊敬又羞涩,妥妥当当的招待一番,分别之时,宋月明打算回家给宋卫琴打个电话,让她吃颗定心丸。
意外的是,离开前在饭馆门外碰见了魏春华,她与一个俊俏的丹凤眼男人并肩走来,对方西装革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魏春华显然没预料到会在饭馆偶遇他们,脸上一红,小声喊:“哥,嫂子。”
男人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讶:“卫先生,宋女士,真巧。”
宋月明奇怪的看他一眼,她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卫云开略微思索就想起来男人姓氏,从容的伸出手:“熊先生。”
宋月明很快记起来,他们和这人之前在酒会上见过,是政府举办的联络企业家的酒会,他们夫妻俩都在邀请之列,这位熊先生是外来的地产投资人,与卫云开算是对家的关系。
魏秀红见场合不对,跟宋月明打个招呼与对象先行离开。
卫云开皱眉看向二人:“你们怎么认识?”
宋月明跟他的反应一样,都认为熊锐接近魏春华是不怀好意,如果是因为他们生意关系让魏春华被骗,魏家会找谁说理?她可不想因此跟魏家扯出无数的恩恩怨怨。
魏春华红着脸解释:“刚认识,前两天我捡到了熊先生的钱包,他今天来找我取,说要请我吃饭。”
卫云开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偏偏是这两个人?
熊锐从怀里掏出来两个一摸一样的钱包:“是真的,这个是你妹妹捡到的。”
事实摆在眼前,宋月明拉回思绪,只能说一句原来如此,卫云开也收敛那股敌意:“相请不如偶遇,既然碰到了,不如坐下来聊聊?”
熊锐挑了挑眉:“你是不是怕我做什么坏事?”
“我妹妹年纪小怕事,我得小心点。”
四人又重新坐下来,叫了一桌菜,宋月明挨着魏春华坐下来,卫云开在她对面,生生将魏春华跟熊锐隔离开来。
茶水上来,卫云开与熊锐闲聊,宋月明也问了魏春华的近况,不期然看到魏春华看向熊锐那春心萌动的眼神,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来。
原文里,卫云开去南方发展,魏春华是魏家第一个走出来的大学生,毕业之后去卫云开的公司帮忙,单恋卫云开的好友兼合作伙伴,那人比魏春华年纪稍大,且与前妻育有一子,直到那人再次结婚,她仍旧单身,因为她是魏春玲的妹妹,所以一笔带过的提到她的生平。
卫云开的那个合作伙伴似乎就是叫熊锐,熊锐是南方来的投资商,但卫云开没有跟原文那样去南方发展,而意外的是熊锐来了这里,两人成了对家关系。
这算什么?该相识的一定会认识?宋月明暗暗苦笑,这是命运的力量吧。
“嫂子,你在想什么?”
宋月明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怕回去晚了仨孩子在家调皮。”
魏春华也挺久没见到那仨孩子了,兴致勃勃地问他们的情况。
熊锐听见了,惊讶的问:“你们都有三个孩子了?”是亲生的吗?
“对。”
“几个儿子几个女儿啊?”熊锐问着,不由自主的打量宋月明的身段,目光里是满满的惊讶。
卫云开不悦瞪视,冷声道:“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熊锐立刻收回目光,带着歉意夸赞:“你好福气啊!”
熊锐对卫云开好奇得很,白手起家到现在成为市里首屈一指的地产商,为人又低调,还有坊间传闻,他的第一桶金得益于妻子的支持,酒会上见到这对夫妻他已经够惊讶的,没想到他妹妹还能捡到他的钱包,简直太有意思了!
卫云开也听说过熊锐的大名,这人并不怎么让人讨厌,闲谈对地产市场的看法,竟然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宋月明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早点离开,魏春华这一次没去南方发展,今天之后不再见到熊锐,说不定就不会数年单恋。
卫云开不知道这点隐情,但宋月明给他示意,必定有她的道理,与熊锐互留联系方式之后,分手道别。
“我送卫老师回去吧?”熊锐自然而然的以为两人是一个卫字。
魏春华连忙摇头:“不用,这离我学校很近,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宋月明接话;“我们开着车,会送她的。”
熊锐点点头,转身离开。
“走吧,我们送你回去。”宋月明指了指停车的方向。
魏春华脸上还带着红晕,一个劲儿的拒绝:“不用了嫂子,你们回去看着孩子吧,我自己能回去。”
“顺路,到学校附近把你放下来就行。”
魏春华这才答应上车,坐在后座很不自在的样子。
“春华,你谈对象了没?毕业都半年多了,该考虑这件事了,单位有人给你介绍对象吗?”宋月明也违心的催起婚来。
“嫂子!我才刚毕业。”
“干大肯定着急呢,你得抓紧准备了,要不然家里催你,让你回去找对象,就不一定有市里的条件好。”
卫云开开着车也不忘附和:“你嫂子说的没错。”
宋月明再接再厉:“回去多跟你们单位的老大姐搞好关系,她们认识的人多,要是有拿不准的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婚姻大事,不要草率的做决定。”
魏春华红着脸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嫂子。”
甭管她妈怎么说,嫂子还是那个嫂子,心是好的,只不过她……
魏春华想着刚才见到的男人又神情恍惚起来,宋月明从后视镜里看到,无奈摇头,到达魏春华任教的中学附近,卫云开把车停下来,魏春华匆忙道别下车。
车子重新启动,卫云开问出心中疑问:“刚才怎么了?”
“你刚才没看见吗?我觉得已经很明显了。”
“我真不知道。”
宋月明指指脸:“妙龄女子恋上英俊企家,难道刚一开始你没有怀疑两人之间的关系?现在至少其中一方希望关系变成现实。”
卫云开恍然大悟,过一会儿又犹豫的问:“他们说了刚认识,春华不会喜欢上熊锐吧?”
“不清楚,但当时的情况不能再让他们相处下去,我怕出事。”因为单恋一人一直不结婚可是大事件。
“他们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机会见面吧?”
宋月明不置可否道:“缘分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希望春华只是一时看花了眼吧。”
“真的长得很好看吗?”
“……有点吧,是年轻女孩会喜欢的类型。”
卫云开狐疑的看她一眼,认真的问:“那我跟他相比呢?”
“在我眼里还是在春华眼里?”
“月明?”
听出他话里浓浓的威胁,宋月明聪明的表态:“在我眼里当然是你比较耐看了,但是春华是第一次见他,可能会很惊艳吧。”
卫云开在心里重复一遍她的话,重重强调:“幸好我比较耐看啊。”
宋月明后知后觉的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装睡,卫云开开着车奈何不了她,只能暗自磨牙。
回到家里,宋月明先给宋卫琴打电话说明情况,而对于魏春华的情况,只能等日后多多关注她的感情动态,说不定只是惊艳一下,很快就会忘记。
除此之外,宋月明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与命运对抗。
……
对门葛家的房子终于找到了买主,他们得尽快给下一任房主腾出空来,胡同里不乏有人打听是谁买走的这宅子,葛家人也说不太清楚,满是卖掉房子的喜悦之感,卖掉宅子的钱勉强够买三套两居的商品房,葛大嫂和葛婆婆找到宋月明,商量着能不能给便宜些。
“这公司的事儿我可做不了主,不过听云开说有内部友情价,我帮你们问问吧。”
葛大嫂谢了又谢,宋月明说给卫云开的时候,卫云开摸摸鼻子坦白了葛玉凤的事。
宋月明立刻没了心情:“你让人给他们演一场割肉价的戏吧,让他们跟置业顾问谈去。”
卫云开乖乖答应。
宋月明翻个白眼,对当初葛玉凤的异常有种原来如此的恍然,又坐起身揪住卫云开的领带警告道:“这个自觉性要继续保持。”
“明白。”
宋月明松开他的领带,没来由的叹一口气。
卫云开听着有些不妥,还以为她不高兴他的隐瞒,连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叹气。”
可她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郁闷俩字,卫云开问不出来,又很快被她转移话题。
两人正说着话,有人来敲门,是对门的新邻居过来看看房子,顺便拜访对门邻居,一起去开了门,而门外站着的人正是熊锐。
“听说这里的地皮在升值,我打算买下来,将来你开发这块儿,我就是钉子户。”熊锐笑眯眯的说着格外欠扁的话。
宋月明心想,脸上的郁闷俩字干脆挂着别走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