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用竹子编的,比桌子还大一点的竹匾,金小叶搬了两个长凳到屋外,架上竹匾,然后把水稻放在里面晾晒。
这种竹匾主要用来养蚕,不过他们家没有桑地,金小叶也就不养蚕,平日里主要拿它来晒粮食放粮食。
晒好粮食,金小叶就回了屋里,拿出针线笸箩做针线。
黎青执看了眼,发现她正在裁剪的,是原主从采石场逃出来的时候穿的裤子。
这就是一条破烂的长裤,在黎青执看来已经不能穿了,但金小叶把长裤剪短,用剪下的裤腿上还算完好的布料缝补裤子上半部的破洞,就这么做出一条短裤来。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和有钱人比较讲究,不会袒胸露乳,但普通百姓,尤其是生活艰难的底层百姓并非如此。
码头上扛货的,地里干活的,河上摇船的……那些男人很多都□□着上身。
至于女人们,家里宽裕点的会穿半袖的单衣,要是家里没钱,就把冬天的衣服拆了棉絮穿,把袖子挽起来散热。
金小叶做的这种短裤,就是村里男人夏天常穿的。
金小叶一边做,一边对黎青执道:“这裤子你不要的吧?你不要的话,我就拿去给爹了。”
金小叶嘴里的爹,就是黎老根。
黎青执道:“给爹吧。”这缝缝补补的裤衩,他确实不想要。
主要是原主在家里留了两身衣服,他暂时不缺衣服穿。
金小叶闻言继续做针线,还把剪下来的碎布条收集起来。
这些碎布可以用来糊鞋底。
金小叶做针线并不仔细,她从小就不太喜欢做这种精细活儿,而她正做着呢,就有人进来了:“小叶!”
黎青执看去,就见自己岳父岳母带着自己的小舅子进来了。
金小叶的爷爷奶奶一共养活了两儿两女,两个女儿一个嫁去隔壁村,一个就嫁在他们村,两个儿子则是金小叶的大伯和金小叶的父亲。
金小叶的爷爷懂点厨艺,以前会给村里人烧酒席,金小叶的大伯就是靠着这手艺去了附近的厢军给人当伙夫,一个月能挣两贯。
金小叶的父亲则继承了她爷爷的“事业”,种地之余,村里若有人办喜事办丧事,他就过去烧个席面。
金父的手艺城里人是看不上的,农村人又没什么钱,所以他挣得不多,给人烧一次席面也就赚个三十文,主家客气的话,还会再给他点东西。
说到收入……黎青执按照原主的记忆换算了一下,发现他所在的大齐的钱用米价来换算,这个时代一文,大概相当于末世前的两元。
一贯就是一千文,相当于两千元。
金小叶的大伯一个月赚四千元,金小叶的父亲给人烧个席面才赚六十元,看着非常少,但这时候的农民没有收入来源,金家兄弟这样能赚到钱的,已经让人很羡慕了。
至于银子的价值……一般来说一两银子就是一贯,但其实真的去了市面上,算得没这么精准。
成色不好的银子,一两大概能换一贯,但若是银子的成色好,一两银子能换一千三百文。这个价格还会上下浮动,不同的时期,不同的地方,银子的价值不一样。
按照原主记忆,这时大户人家请个下人或者酒楼请个店小二,包吃住的话差不多是一个月给一贯,不包吃住那么给的要多一些,此外请个能写会算的账房,一个月至少给四贯,还会有一些其他福利。
黎青执暂时的目标就是当个账房,不管怎么样,总要先有点收入让家里人的日子能过好。
金父金母并金小叶的弟妹过来,是因为听说黎青执醒了。
他们之前就来看过一回,金小叶拿来给黎青执看病的那两贯,就是跟他们借的。
不过现在黎青执醒了,他们肯定还要来看看。
金小叶的爷爷已经去世了,但金小叶的奶奶还在世,所以金小叶的大伯和她爸没有分家。
金大伯有三儿一女,金父则养大了一儿一女,金小叶是大姐,她还有个今年才十六岁的弟弟。
金父有些沉默寡言,就是个老实巴交的,稍稍有点手艺的农民。
今年不过四十五的他,嘴里的牙已经掉得差不多了,黝黑的脸上满是沟壑,看外表已经是个老人。
金母也是差不多的状态,看着很老迈,她性子有点内向,都不敢去看黎青执,只小声跟金小叶说话。
相比之下,倒是金小叶的弟弟金小树朝气蓬勃,话也多。
他们来了之后,主要是他在跟黎青执说话,还一个劲儿地说金小叶这几年有多不容易:“我姐生孩子那天,还在地里插秧,干着干着肚子疼了起来,一回家就生下了大毛二毛。”
黎青执笑道:“我以后一定好好对小叶。”
“家里粮食不够吃,我姐大过年的还去城里找活儿干,都没好好过过一个年。”
黎青执还在笑着:“小叶真不容易,幸好有她。”
黎青执对自己的岳父母,还有这个小舅子非常喜欢。
毕竟这可都是活人!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他们,亲近之意溢于言表。
尤其是年少的金小树——多有朝气的年轻人啊!可惜不是自家孩子,不能上手摸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