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执之前给金小姑倒了一碗水,还给自己倒了一碗,这会儿就殷勤地把自己没喝的水给金小叶送了过去:“小叶,喝点水。”
金小叶接了水,喝完就对金小姑道:“小姑,你话说完了吧?说完可以走了,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金小姑一脸失望,嘟哝几句走了。
等她走了,金小叶才道:“黎青执,姚祖明是不是又拿那个大壮说事?我跟人家没关系。”
“我知道,我多好看啊,你一定看不上别的男人。”黎青执摸着自己的脸,开了个玩笑。
金小叶没忍住又笑起来,黎青执以前确实很好看,但现在又黑又瘦看着就不健康,连姚振富都比不上。
姚振富身上那么多肉,多壮实啊!
黎青执把金小叶逗笑,就道:“天色不早了,我去叫两个孩子回家,顺便带他们洗个澡。”
他和两个孩子,都得洗洗。
一开始他身体弱,也就不敢下河洗澡,倒不是怕水凉什么的,主要那会儿他腿都是软的,怕下河洗澡脚打滑。
现在就不用担心了……黎青执带着黎大毛黎二毛,一起下河洗。
只是别的男人洗澡的时候只穿个短裤,他跟女人一样穿着衣服。
他这瘦巴巴的身材,并不想被人看到的。
洗完澡,三人就湿答答地往家里走,晚风吹在身上非常凉爽,还挺舒服。
等到了家,他们才换了衣服,把湿衣服晾上。
他们家还算好的,那些最穷的连地都没有的人家,有时候连一套替换衣服都没有,洗了衣服之后只能光着等衣服晾干。
第二天早上起来,金小叶先去了地里忙活,从地里回来,吃过饭,就装了一些新收的稻子,说是要去舂米。
所谓的舂米,其实就是给水稻脱壳。
庙前村的人舂米,都用石臼。
石臼是用石头做的,两尺见方中间凹进去,除了能用来舂米,还能用来打年糕。
这东西在庙前村,并非每家每户都有,毕竟它价格不便宜。
不过有石臼的人家,基本都愿意免费借给别人用,毕竟石臼用不坏。
当然大家用多了,肯定也会送人家点东西。
他们家家当很少,自然没有石臼,但隔壁姚家有,金小叶平日里要舂米,都是去姚家借石臼用。
金小叶其实不太喜欢去姚家借,没别的原因,主要是因为金茉莉总爱防着她。
黎老根赌钱欠债的事情闹出来之后,她时不时去县城卖东西,姚艄公看她大着肚子不方便,就让她坐他的船去,不收她船钱。
姚艄公每天都要送姚振富去县城,平常村里人要去县城的话,给个一文钱或者一个鸡蛋,就能跟着来回,跟姚家关系亲近点的,不付钱也能蹭船。
她当时确实困难,姚艄公又坚决不收钱,因而没付钱就坐船去了,结果只坐了两回,金茉莉就找上她,话里话外让她离姚振富远点,怕她占姚家便宜……
她都气笑了!她并没有因此就不坐船了,凭什么啊!但她之后每次坐船都给钱,要是没钱,她宁愿走着去县城。
反正也不是很远。
那会儿,她都不想再借姚家的石臼舂米了,但两家挨着,她不去姚家舂米大老远去别人家,村里人多半会说点什么……她干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石臼是石头做的,非常重小偷偷不走,因而村里人一般不放家里放家门口。
金小叶早就跟姚母打过招呼了,到了之后就用葫芦瓢舀了一些稻子放进石臼,然后用比较粗的木头敲打。
水稻已经晒了好几天,非常干燥,力道适中的敲打会让最外面的那层壳脱落,露出糙米。
之后再将之放在簸箕里抖一抖,糙米就会跟最外层的壳分开。
糙米整个煮很难煮熟还不好吸收,大家一般会再处理一下,这时候的处理方法就有两种。
一种是继续舂,或者用合适的石磨磨一下,磨掉糙米外层的米糠,露出白米来,然后就能吃上白米饭了。
另一种就是把糙米砸碎,不需要太碎的那种。砸碎的糙米煮起来会快一些。
一般有钱人家会吃白米,底层农民还是吃糙米比较多,他们家吃的就都是糙米。
有些人家特别穷,甚至只能吃米糠!
县城的人爱吃白米,因而米店每天都会出很多米糠,有些人去米店买米糠,说是给家里的猪吃,实际上就是自己吃的。
舂米其实也是个力气活,一般都是男人去舂,不过他们家现在就靠金小叶了。
黎青执站在金小叶身边,拿着一根竹片,帮着搅和石臼里的谷子。
新谷子最外层的壳很快就被去除了,这层壳完全不能吃,只能拿来当柴火烧。
金小叶把米粒和外壳放在簸箕里抖,借助风力,很快就把外壳给筛掉了,然后又把糙米放回石臼,继续舂:“今天给你们吃白米饭!”
此时太阳已经升到头顶,阳光几乎直射在金小叶身上。
她黑黝黝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汗水,看着黎青执笑的时候,黎青执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飞快跳动。
他想说点什么,可惜金小叶已经开始继续舂米了,他就只能在旁边看着,看着糙米慢慢被舂成白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