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元宝伸手拉她衣服,认真说,“不能出去玩。”
张文文哪里愿意,屁股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哭。
她一张嘴,老爷子就像是风一样从灶房刮进堂屋。
“让你哄孩子你怎么哄的孩子!”老爷子看见张文文坐在地上还了得,以为是元宝推的,“谁给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让你敢推她!”
老爷子伸手推了元宝一下,转身把地上的张文文抱在怀里好声好气地哄。
元宝才五岁,老爷子都快五十多岁了。他一胳膊推过去的力气,哪里是元宝接得住的。
元宝瞬间从堂屋门口,被推得一个仰倒躺在外头的泥水小雨里。
可能是摔疼了,可能是被推的时候吓着了,又像是想起什么不该想起来的事情,元宝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懵懂地坐在地上,扁着嘴想哭。
“让你哄个孩子你都不会哄,要你有什么用。”老爷子没好气地瞥了元宝一眼,“在那儿装死呢,还不赶紧爬起来,不然我把你扔沟里去。”
元宝吓得一哆嗦,从泥水里爬起来,小手扯着自己浸了水沉甸甸的衣服,不知所措。
老爷子没说让他换衣服,他也不敢换,只用两只小短手拎着衣服慢慢拧水。
脏了。
可他就这一身葱青色的好看衣服,穿了两天都还没换。
张文文不哭了,老爷子抱着她去做饭,“去把那盆衣服洗了。”
小孩子就不能惯着,不然该不知道自己本来姓什么了,时间久了肯定作威作福欺负到他乖孙女头上。
这样的事情几乎一天三五次的上演,至于洗衣服,倒是今天才干。
一盆的脏衣服泡在杂物间房檐底下,元宝搬着板凳坐在那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
盆太大了,比他整个人蜷缩起来还大。
浸了水的衣服更是又沉又重,元宝根本拎不起来。
张氏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爹,你让个孩子洗什么衣服。”
那里头还有他跟妻主张丝的小衣,让元宝洗多不合适。
“奥他推了文文我还不能罚他干活了?”老爷子告状,“那小孩有心眼着呢,趁我没看见差点把文文推水里,趁他年纪小要是不好好管,长大可还了得。你看他那副可怜样子,要是不管教怕了,将来大着胆子指不定勾-引谁呢。”
张氏边觉得老爷子小题大做,边又认为元宝是早慧了些。如果他真耍心眼,文文哪里耍得过他。
“孩子还小,话不能说得这么难听。”张氏把草帽摘下,将目光彻底从元宝那边收回来,进屋换衣服去了。
张丝看元宝自己坐在那里要洗衣服,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想法,脚步不受控制地想往那边走。
奈何她人还没靠近,张文文就叫起来,“娘,抱抱,抱抱~”
张丝在元宝跟女儿间来回挣扎,最后见张氏从屋里出来,才一脸遗憾地朝女儿走过去,嘴上有些不痛快,低声埋怨,“抱抱抱,天天要人抱,你又不是没长腿走路。”
张文文可不管,反正她娘只能抱她。
两人回来,老爷子端碗吃饭。
馍馍鸡蛋跟咸菜。
老爷子将鸡蛋剥好,放在张文文的小碗里,“文文吃,爷爷这个今天也给你吃。”
滚圆白胖的鸡蛋散发着热气,张文文却连看都不看。
“爹,怎么又四个鸡蛋,”张丝看向外头,“把小孩喊进来吃饭吧。”
“吃什么吃,不饿他一两顿他不听话。再说鸡蛋都五文钱才一颗,又不是地里平白无故长出来的,做什么喂进外人的肚子里。”老爷子没好气地瞪了眼张丝,“你要是不想吃,以后不给你煮了。”
张丝这才没说话。
她们一家四口坐在正对着门的堂屋闷头吃饭,唯有元宝小小一团坐在偏房门口洗衣服。
岁荌站在雨雾里,脸色比天上落下的雨水还要冷。
她喊,“元宝。”
元宝正在盆里伸手捞衣服,挑自己能洗的小件洗,听见有人喊他的时候,茫然地抬头。
几步远的地方,岁荌将头上的草帽往后一掀,露出她的脸。
元宝眼睛瞬间亮起来,跟小狗一样立马朝她跑过来。
岁荌本以为他会扑过来,谁知道他却停在她几步远的地方,昂头呆呆看着她,像是分不清是真实的还是在做梦。
看了好半天,他都没敢伸手抱岁荌的腰。
想抱,又不敢。
只怯生生地看着她,眼里蒙上一层水雾,都没问她怎么来了。
岁荌咬着牙,伸手用力揉他脑袋,“小脏狗。”
小脏狗动作一顿,这才敢伸手抱住她的腰,脸埋在她小腹上哭。
像是被人欺负狠了,见到主人才敢委屈地出声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