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动身时,他们各自收拾好行李,准备去向师祖报备行程。
师兄妹刚刚迈步出昙华宫,瞧见有好几个弟子用竹担抬着一血刺呼啦的伤患奔向杏林厅,寻那里的师兄师姐予以援手。
宫雾第一眼没看清,还以为是师父救回来了。
“师兄,该不会是——”
“不是,师父不是光头。”
“他是光头?”宫雾匆匆道:“等等我,我要去看一眼。”
该不会是前几天去夜鸩山的大和尚吧。
一去探望,还真是那庆真和尚。
大和尚吃烤兔腿时尚且活蹦乱跳,体格看着能空手捕熊。
没想到数天不见,他已经被放倒在竹担上,由云藏宫的师兄师姐紧急接骨。
有弟子给了他一块竹片咬在口里,大个子痛得满头是汗,闷哼不止。
“肋骨断了三根。”杜韧师姐眉头紧锁,触诊道:“这里疼不疼?”
和尚一反应,她露出会意神情。
“左腿也断了。”
“翻一下,再检查他右边。”
几个弟子齐心协力把人翻了个面,继续确认内外伤势。
等宫雾凑过去,和尚一眼就看见她,很惨地又哼哼两声。
他吐掉竹片,强行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施主,你那叮嘱我的话一点不假!”
杜韧手下绑带压得极紧,反手一勒奇道:“瞧你伤成这样,难不成是跑去夜鸩山去了?”
“是。”和尚嗷嗷叫唤起来:“轻点,施主,轻些!”
“轻点你骨头可就长不拢了!”杜韧训道:“出家人不安心念经,跑到那去找什么刺激!”
“非也,非也,”庆真苦着脸任她折腾,如实道:“贫僧是去摘采仙草,奈何……奈何闯不上去。”
此刻姬扬也来到厅前,随手递了夹板让他们固定腿骨,灵视看了一眼,思索道:“你像是已入了五阶玉衡境,功力已是不俗,如此都闯不上去?”
“玉衡境?”小弟子惊奇道:“那岂不是再破一阶就可以渡劫升仙了?”
“还早得远。”杜韧把竹片塞回他嘴里,凶道:“咬紧了,你脱臼的这一截腕骨我得给你正回来!”
“唔!!”
“不许唔!”
只见她行云流水般一牵一怼,咔哒一声听得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
大和尚恨不得跟鲤鱼一样弓着身跳起来,嘴里竹片快咬裂了。
“夜鸩山是何等的凶险地方,便是老师祖每年去摘洄仙草也得十分小心。”她拍拍巴掌,示意后辈过来清创上药:“你既未成仙,进去就是九死一生,想都别想!”
直到一众人帮忙倒腾完,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
大和尚确认自己能瘫着了,这才有气无力地吐掉竹片,跟大伙儿道了声谢。
他掏出两枚九分银的元宝,递给杜韧。
“多谢各位救命之恩。”
杜韧示意师弟把银子交去账房那里,把煎好的药递到他完好的一只手边。
“喝。”
大和尚被苦得又攥起脸,一口气干了之后道:“敢问贵谷师尊摘下的洄仙草,多少银子才能购得?”
“那宝贝是个稀罕物,各派都求着拿来炼丹救人,早就不能靠银两估值。”旁人插嘴道:“和尚,你是要去救谁?难不成大无相寺的方丈得了绝症?”
庆真摇摇头,说想救个路边的小女孩,自己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师姐感慨一声,转身收拾桌边摊开的一列用具。
“你再碰见几个这样的可怜人,自己的这条命给人家算了。”
宫雾全程帮忙打着下手,此刻跟和尚道别欲走,被他叫住了。
“小施主,你要去哪?”
“转生庵。”
和尚表示很可惜:“我行囊里还有只新逮的野兔,赠予你谷中门人好了。”
姬扬淡淡道:“口腹之欲,还是摒除为好。”
宫雾顺手把圆滚滚的肥兔子拎出来交给师弟拿去厨房,临别前想起什么,把行囊里那沉甸甸的铁片抱了出来。
“你看看,这是什么?”
和尚愣了下,捂鼻子道:“这东西你哪来的——怎么还有点臭?”
宫雾没说道士们的判断,仅仅讲了大毒鲵吃撑了作呕这事。
“难怪,”庆真拿指背敲了两下铁面坑坑洼洼的表面:“这是陨星啊。”
“真是星星?”
“嗯,天星坠地,飞溅的碎片便是这样。”庆真很肯定:“大无相寺也有一块这样的物事,但比你手中的要大上几寸,被雕成菩萨供在殿里,香客们都见过。”
他们没有避讳旁人,杜韧也跟着瞧了一眼,觉得小师妹是捡了个宝贝。
“那便是炼剑铸器的灵物了。”
“可以这么说。”庆真半身瘫痪地躺在病床上,仰着头用手比划了一下动作:“但你们也可以拿它入药。”
“用刨子,刮下指甲盖这么一点,都可以解除幻症。”
“身中瘴气的,误食蘑菇的,又或者是在天罡迷心阵之类的困境里,用此灵药都可以立竿见影。”
宫雾掂了掂手里的沉沉重物,心道自己真是摸到星星了。
她一直记挂着师兄还没有件趁手的法器,现在能拿到陨星残片也算有缘。
如此一来,大和尚留在谷内养伤休息,连食宿费都一并提前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