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思微努力地睁开双眼。
周围是虚无的,有大片大片浓密的雾。
这里很冷,她的衣着单薄,被绑缚在一把陈旧的椅子中。她的手和脚都被牢牢绑住,嘴巴也被胶带封了。
她的身旁站着一位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他的手里紧握着一把长刀。那是把寒光毕现的凶器,距离她很近,似乎随时会刺下来。
她想要呼救,可是嘴巴上被贴了几圈胶布,洛思微的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感觉好像有虫子在她的身上爬动,她搞不清周围的状况,在微弱光线的投射之外是无尽黑暗,又像是万丈深渊。
洛思微的心跳如同鼓擂,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的胸口起伏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眼前的情形。
男人戴了口罩和帽子,他的个子很高,年龄大约在三十岁左右,身材健硕。
作为行刑人,他兴奋得有些颤抖。
隔着口罩,男人的呼吸沉重,他带了黑色露指的手套,手指很长,从洛思微坐着的那个角度,可以看到男人精壮小臂上膨起的青筋,有树藤一样的暗青色血管在皮肉之中鼓起,她甚至看到那人手臂上的汗毛,闻到屋子里淡淡的血腥味。
男人的动作娴熟,毫无畏惧,绝非是初犯,他很可能有前科。他的手上有薄茧,捆绑的扣结非常复杂,不利于挣脱。
洛思微判断,这是一个天生变态,喜好杀戮的杀人狂。
男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连环杀手,而她正是他的猎物。
似乎是为了奖励她推理正确,眼前的浓雾散去了一些,让她可以看到不远处。
这里就像是一座丛林深处的幽暗角落。
周围原来是有人的,在黑暗之中站立着很多的人。
那些人都是男人,高矮胖瘦各异,唯一相同的是,他们戴着一些丑陋的动物面具,那些面具中有狮子,老虎,狼。
人群非常安静,无声地肃然站立着,仿佛一座一座的雕像,又像是在窥探猎物的野兽。
洛思微能够看到的仅仅是他们的眼睛。那是从假面的空洞里,露出来的一双双眼睛,眼神之中,透露着原始的兽性:嗜血,欲望,贪婪,冷漠……
这一幕是不符合常理的。
洛思微又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个梦,准确的说是个噩梦。
她努力想要醒过来,可是她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灵魂像是被关入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钢铁牢笼。
男人终于动手了,他举起了手里的刀,锋利的刀刃从洛思微的肋骨之间刺入,划破胸腔。鲜血顺着她的身体流下来。洛思微发出了一声呜咽,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摆在祭台上的祭品。
虽说是梦,可是眼前的一切太过真实了,甚至连痛感都是存在的,她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也在随之抽动。
洛思微的指甲努力抠动着身下的座椅,她的四肢挣扎,拼命想要挣脱束缚。可是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摆脱禁锢。
死期将至,无处可逃。
周围带着面具的男人们,像是丧尸一般动了,慢慢围拢上前。
离近了洛思微才发现,这些人似乎没有实体,他们是一个一个的黑色虚影。男人们摘下了面具,她认出来,这些人中有她在教科书上看到过的大名鼎鼎的连环杀手,也有已经被处决了的嗜血之人,还有一些人,是被她亲手抓住送入监狱里的……
那些人像是一只只蠕动着的蛆虫,让人作呕。他们之中有人伸手去抓她的身体,还有人想要从她的脚踝开始攀爬而上,他们舔食着她流出来的血液。
洛思微的衣服被撕破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部都爆了起来,恶心感不停在体内翻腾,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泥泽,不断下沉,连同所有的感觉都在离她远去。
冷漠的眼神,冰凉的刀刃,无声的尖叫。
这一幕似乎早已在她的梦境之中重复过千万遍。
洛思微感觉自己像是被放置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她的双手被弄得鲜血淋漓,胸前的伤口随着每一次呼吸,感觉到彻骨的痛。
她逃不出去……
就算这只是个梦,她也要死在这片梦魇里了。
忽然,洛思微似乎听到了一个遥远的声音,那是个急切的声音,在叫着她的名字。
“洛思微……”
她听着那声音觉得耳熟,可又分辨不出究竟是谁在叫她。
声音像是一把可以破开混沌的利剑,唤回了她的意识,帮助她从梦魇之中振作起来,回归尘世。
她必须挣脱开这些束缚,要从最薄弱的环节入手,然后不放过任何的机会。
洛思微发现,脸上的胶带被冷汗沾湿了,可能能够挣脱开来。
想到这里,洛思微开始不停地摇头,活动自己的下巴。
这样的动作自然引起了凶手的注意,他伸手抓住了她的脖颈,俯身看她。
洛思微随着男人的动作抬起头来。
望着他漆黑的瞳孔,洛思微抿了一下嘴唇,目光越发坚毅。
胶带已经松动了……
就是现在!
等着男人靠近,洛思微的脖颈后仰,随后向前撞去,猛然的一记头槌,磕在了男人的额角,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随后洛思微努力挣开了封着嘴巴的胶布,她深吸了一口气,张开了嘴巴,狠狠咬住了男人的手,她把自己想象为一只野兽,拼命撕咬。
男人吃痛,发出了咒骂,另一只手举刀挥砍。
洛思微松开了口,侧身躲避,故意让男人的刀锋砍在她肩头的绳子上。
肩膀一痛,绳子也被砍开了一个豁口。
她奋力一挣,脱开了右手的桎梏。下一秒,洛思微用右手攥住了男人袭过来的刀,鲜血四溅,右手重创,可是却给她换来了一份生机。
左手终于也挣开了,她拉着男人的头重重地砸向她面前的座椅扶手。颅骨触碰木头,发出了骨骼碎裂的巨响。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几次撞击之后,洛思微终于击倒了眼前的人,她喘息着,用那人掉下的刀划开了捆绑着她双脚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