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缓缓启动,汇入拥堵的晚高峰。
宁瞬想到自己本来要做的事情,心头有些懊恼,刚才上错车的时候其实就该下车才对。真是鬼迷心窍。
不过车上这位因故偶遇的陌生女孩性格倒挺善良,自己贸然出现,她也不质问什么,被请求到也毫不犹豫地提供帮助。
这么想着,他又不禁皱起眉头。
一个女孩子这么好说话,实在是太没戒心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认出了自己?
但宁瞬等了一会儿,除了发动机几不可闻的轰鸣外,车里再没响起任何声音。
他不禁朝旁边瞥了眼,只有前方的司机警惕地不住从后视镜朝他扫视,旁边那陌生姑娘连看都没看他,坐姿很闲适,此时偏头注视窗外的车流。
他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忽视不是假的,这些年他身边不乏有想通过特立独行的行为来吸引注意的异性,不论何种表现,都不会像对方这样连余光都不给自己一个,好像自己的存在只是空气里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似的。
宁瞬自出道起,少有这样被对待的时候,没来由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开口:“不好意思,请问你认识我么?”
金窈窕看了他一眼:“宁瞬。”
宁瞬:“……是我。”
金窈窕:“我还要回家,不能耽误太久,你到前面的会展中心下车好了,可以叫朋友或者经纪人来接你。”
宁瞬顿了顿:“……谢谢。”
司机娴熟地将车停在了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然后礼貌地下来开门,金窈窕用目光示意不速之客下车。
宁瞬颇觉荒诞,下车后,实在是难以忍受,索性拐到另一边敲了敲金窈窕的车窗,掏出手机:“留个联系方式,你叫什么名字?有机会再见,我还你一个人情。”
他很少会主动跟人要联系方式,毕竟他的私人号码藏匿得十分不易,在网络上轻易可以卖出几位数高价。但车里那陌生姑娘注视了他一会儿,却忽然笑了,用很容易叫人印象深刻的微哑嗓音低声回答:“小弟弟,姐姐对比自己年纪小的男人没有兴趣。”
宁瞬听得一愣,就见那车窗毫不留情地重新升起,剩下的半句话如同柔滑的丝绸一般从渐小的缝隙里飘出——
“我叫金窈窕,人情就算了,以后还是不要再见的好。”
黑车消失得很快,只留下经久不散的尾气,宁瞬站在满地烟尘里,神情怔楞,好半天没动。
车里,没了外人,司机黄叔终于开口说话,不赞同地朝金窈窕道:“窈窕小姐,你怎么能随便让陌生人搭车,万一是个对你不怀好意的坏人呢,这也太危险了。”
金窈窕望着窗外笑:“黄叔,你知道我这些年悟出了个什么道理么?”
黄叔觉得这小姑娘说话老气横秋,怪好玩的,顺着话逗她:“什么道理?也说给我听听。”
金窈窕自言自语一般:“其实坏人一点儿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利用价值的坏人。”
黄叔怔了怔,握着方向盘,忍不住看了后视镜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一刻自己后座的人竟陡然陌生起来,仿佛是个跟自家老板一样运筹帷幄的话事者。
临江市商圈,铭德餐饮所在的大楼,金窈窕与金嘉瑞一同下车,已经有人事部前来接应。
来的是个人事部的小领导,脸上挂着客气的微笑,自我介绍过后就隐晦地打量起车上下来的两个年轻人。
人事变更的指令是从上头直接下达的,通常这种情况就意味着来人是空降关系户。不过铭德是比较典型的老派企业,金家又人丁兴旺,以往类似的空降兵着实不少,人事部早已处变不惊了。
反正大多也只是进公司混个办公桌。
今天来的这两个嘛。
小领导细细打量,发现也是非常普通,坐来的车只是大众普通型号,看不出究竟是哪个级别的关系户。唯独那个女孩,长得高调了些,实在漂亮得有点过头,是生活中很少能看到的那种亮眼,往车旁边一站,大众都被衬得跟超跑似的。
因此他虽然只觉得对方可能只个背景不那么厉害的金家小辈,态度还是比平常更温和可亲一些。
金窈窕翻看自己的工作证件,金嘉瑞亦步亦趋走在旁边,一步都不肯落后。
今早她本来都快出发了,金嘉瑞自说自话地开了车来接她,还对她说了一大通诸如要靠着实力赢得同事们尊重的话。
说的多么冠冕堂皇,金窈窕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其实是怕会被自己抢走风头。
知道是不是心里那股气还没出,金嘉瑞这会儿还不忘教育他:“窈窕,工作是工作,家里是家里,进了公司,你可就不能再当自己是小妹妹了,也不可以仗势欺人,给大伯脸上抹黑。记得低调一些。”
说着就开始热情地跟自己看到的所有人点头示意,一副深宫王子微服出巡与民同乐的表现。
金窈窕看马戏似的:“还是你懂的多。”
金嘉瑞听她顺从自己,终于舒服了点,想到妻子这两天叮嘱他的那些对方心机深沉的话,越发不放在心上。
女人就是小肚鸡肠,闹点小矛盾而已,就能把对方形容得跟灭霸似的,果然头发长见识短。
项目组的办公区正在工作时间,气氛安静而严肃,项目组负责人跟人事做好交接,带着他俩入内介绍给组员。
金嘉瑞抢在前头,谦逊到近乎刻意:“大家好,从今天开始……”
他在那喋喋不休,金窈窕手机叮了一声,拿起一看,发现是父亲发来的短信:“公司还习惯吗?”
真是,以前也没见那么体贴,结果自己一主动,父亲居然也跟母亲学着唠叨了起来。
金窈窕笑着回复了几个字。
等了好几分钟后金嘉瑞终于讲完,轮到她时,金窈窕只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