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他的选择一向都是偏向谨慎。何况他完全没有把握,在对方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以一敌十。
于是第二个问题紧跟着跳了出来。
——是往项云间的方向撤离,还是往地图的边缘处撤离?
思绪飞速转动的两秒间,严慎想到,如果这陡然转变的风格是对方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策,那么对面最想阻止的,肯定是他与队友顺利会合。
严慎当即将枪甩到身后,朝着声音相对稀疏的北面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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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藏在干涸的沟渠中间,平头青年浑身肌肉不自觉绷紧。他死死盯住前方的荒林,连眨眼都不敢用力,才不到十分钟,手套里已全是湿润的汗意。
林间风平浪静,而频道里是有条不紊的报数声。
不断重复的数字让他心中紧迫感愈重,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我们不守地图中间?”
乘风冷淡地说:“因为人不够。”
平头青年又问:“为什么他一定会往这个方向来?再过去一点就超出地图范围了,他要冒很大风险绕行一圈才能脱离危险,我觉得他不会走这条路……”
乘风说:“因为他在一次次的胜利之中迷失了自己。潜意识里瞧不起你们,觉得你们没有精妙的战术。”
平头青年絮絮叨叨地说:“联大的学生,不会那么轻敌吧?而且你确定要躲在这里吗?如果我待会儿手抖没射中,你能帮我补枪吗?”
乘风:“你闭嘴。”
平头青年:“哦。”
没过多久,一道矫健的身影披着正午的日光冲刺过来。
穿林而下的阳光是温柔的,明暗交界处的光线带一点金色的光彩。远远看去,严慎的短发、轮廓,都被那股金光描淡。
平头青年浑身寒毛直立,立即用食指扣住扳机。
不知道是因为蹲得太久,导致他手脚肌肉已经僵硬,无法自如控制;还是因为他内心的不安严重影响了他的判断,让他反复瞄准不敢开枪。
只见严慎越跑越快,在他的视线里飞奔而过,从三百米的距离缩减到两百米,又从两百米到近在咫尺……错失了最佳机会,他还是没能开枪。
……随后对方纵身一跃,也跳进了沟渠,在他十米开外的地方曲起身体。
这情况就很尴尬。
在同一个战壕,但不是同一个阵营的兄弟。
严慎似有所觉,朝他这边转过了视线。
四目相对时,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在空中蔓延。
严慎条件反射地抄起腰间的手^枪,可惜还没来得及举起,身后先中了一弹。
枪声久久在空中回鸣,严慎掉过头,看见乘风,表情都是惊愕的。
“你刚刚在干什么?”乘风也很震惊,问那平头青年,“你俩含情脉脉的,是有病吗?”
“我……”平头青年张开嘴,整个人都陷在恍惚之中,“我不知道。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还没反应过来。”
“现在也是吗?”乘风问,“你还站在那儿干什么?”
平头青年讷讷应声,抱着枪站起来,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栽倒。
“我肌肉抽筋了。”平头青年手足并用,狼狈地爬上草地,红着脸解释说,“这沟太窄,我姿势没找好。”
乘风心说这男人真的好不靠谱,皱着眉头,在队频里宣布:“目标已击杀,现在统计伤亡。”
队频里传来一群人极其亢奋的声音:
“真的?这就结束了?我都没看见那个狙击手啊?”
“没有伤亡!”
“我队全部都在!”
“牛啊技术工!”
“我嗓子哑了,你别骗我。”
乘风从沟渠的另外一边爬出来,小跑着从严慎身边路过,淡定从容地总结战局:“没有伤亡,大家表现得不错,也说明对方没有很可怕。只要创造好时机,我们完全可以克制他们。”
平头青年回过神来,颠颠地追在她身后,殷勤叫道:“大哥!你就是我大哥!再给我一个机会,这次我肯定能行!”
看着乘风头也不回地离开,冷酷得连个眼神都不施舍,呆立在原地的严慎蓦然领悟了。
——机器人没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