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一宿,沈莫梦中光怪陆离,一会儿是表姐向他倾吐心事,一会儿是英王强他宽衣侍寝。
“本来我想着,新科登第,或许你爹对我能有所改观,许你嫁来……他是怕你委屈,毕竟我得娶小枫当正夫。”梦里孙兰仕叹了口气。
自己小脸儿通红,结结巴巴说道:“和哥哥一起我愿意。咱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以后一起变老,一辈子都不分开,多好……表姐,你的心意怎不早些告诉我……”
孙兰仕苦笑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被革除功名,发配军前,一辈子都没机会出人头地了。呵呵,连性命都不见得能保住,还谈什么娶夫纳侍?你给小枫捎个话儿,让他也别等我了,有好人家就早点嫁了。至于你……我只担心你这呆直傻愣的性子,到了英王身边不受宠爱。”
他正要赌咒发誓,不管哥哥怎样,自己只等表姐一人,稀罕什么英王宠爱。忽被一根溜滑手指抵进了唇间,随之,耳边就响起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来。
“叫你讲紫龙大王,你嘟囔什么呢?还等会儿,再等天要亮了。”
沈莫挣扎着去想紫龙大王的故事,紫龙大王是谁啊?也不记得自己胡编乱造了些什么,身旁的女人竟听得笑起来:“她眼珠子能变色吗?”
“能。”神仙什么不能,腾云驾雾,七十二变。我要是神仙就好了,把英王变个不会聒噪人的布老虎,丢到墙角去。
“你说什么老虎?”
“我说龙虎相斗……”
“哦”,这女人真讨厌,对什么都要穷根问底:“最终谁赢了?”
“自然是紫龙大王。”你一个蹲墙角的布老虎,再怎么横眉立目,也不过是自逞威风。
“和我想的一样。”女人吃吃在笑:“对了,你才说紫龙大王的眼珠,都能变什么颜色?”
有完没完啊……沈莫只想睡觉,刚翻过身去,又被扯回她怀中继续折磨。
“快说。”
“变成……紫色……”紫龙大王嘛,从头角到尾巴外加整身龙鳞一片深紫……就像幼时自己看枫哥画画结果弄洒一缸颜料留下的那团紫黑疙瘩,好难看。
“你这小呆子知道得真多啊!”女人大是惊讶:“还是你看见了?”
没看见,也不想看见。沈莫眉头紧皱,又想翻身,被女人欺上来整个压住。
“既都看见了,你不向她求点儿什么?”
求大王开恩,让我睡觉吧,表姐还在梦里等我呢……
“小莫莫?”
表姐不是这样叫我。
“小呆子!”
啊,这回是表姐了,表姐每每瞧见我发呆就会温柔地笑。沈莫只觉受了一夜磨难,满心委屈,急把两手一伸,紧紧搂住了赶来相救自己的心上人:“你怎么才来……紫龙大王……”太可怕了!
牢骚没得发泄,情意未能倾吐,他的唇被两片柔软物什覆住了,辗转亲吻,缠绵不休。沈莫脑中渐成一片空白,后来又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全记不起来了。
朝霞透窗而入,晨鸟帘外轻鸣。
沈莫艰难地掀起一线眼隙,什么都没看见呢,就又控制不住地阖上。等听得身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纤长眼睫又抖动了起来。几番挣扎,欲闭还睁,终于颤颤抖抖地张开,环顾四周,一阵恍惚。
“醒了?”
“这是哪里啊?”
清朗大笑骤然传来。
沈莫转过头,对上一双光华璀璨的眼眸,那眸中流霞若舞,热笀四射,乍然一望,令人胸膈间一片火烫。
“你霸占本王寝居一场好睡,还问是在哪里?”
“哎呀!”沈莫一经想起来,慌得唭里硿咙跌下了床:明明忐忑不安,怎么还能睡死过去!才要请罪,又发现自己精赤条条,吓得大叫一声,直接跳回了床上,裹好棉被才敢给云瞳磕头:“奴才,奴才……”
云瞳看他惊慌失措,笑意更深:“好一个奴才,比主子睡得还早,起得还晚。”
“我……”沈莫只能低头:“请主子责罚。”
“要认真责罚起来,本王的九花墨玉膏非被你一人耗光不可。”云瞳冷哼一声,见他倒伏床上,黑发如瀑直落地面,甚是爱人儿,便走过去轻轻挽起:“把‘王主是我的天,我的一切都属于王主’这两句写上五十遍。”
“……是。”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现在躺回去。”
“啊?”沈莫被她按回床上,呆愣不明:“奴才不敢。”
“别废话。”云瞳斥道:“天刚亮你就下床侍奉,有碍本王脸面。”
怎么有碍了?不就该这样吗?
云瞳盯着他迷茫黑眼,肿红唇瓣,忍不住露出笑意:“还是留些力气吧,你今晚还得过来学怎么承欢呢。”
沈莫一下子又涨红了脸,只想找被缝儿赶紧藏进去。
云瞳心情大好,俯头往他唇上一贴:“哪来这么个小呆子?睡吧……”
……
等到了东边书房,却见叶恒装束齐整,上前行礼:“请王主安。”
“起来,先预备早饭吧。”
叶恒一愣:沈莫侍寝,难道不侍奉早饭?偷眼一瞧云瞳,竟像是还未梳洗,想问也不能问,忙出去唤来几个内仆,前后忙碌一阵,又是端盆倒水,又帮更衣戴冠。他也是头回做这样的事,摆开镜子请云瞳一照,自己也发现金珠儿簪得不正。若在别人,遇着这样的事儿也就请罪重妆了,偏他想着不能叫赤凤小仆嗤笑了去,杏核大眼骨碌了两下,轻声言道:“王主这边有缕发丝泛着紫光。紫气东来,乃是瑞兆,奴才不敢叫珠玉俗物妨碍了,所以……”
云瞳正要拨正那珠子,闻言改了自己把“俗物”取下来:“你倒细致。”
叶恒暗地一笑,屈膝浅行一礼:“谢王主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