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正端坐在案后沉思的云瞳凭空打了个喷嚏,盛夏赶紧将捧着的茶碗递了上去:“小心身子。”
云瞳抬手接过,听出那语气中含着两分责备,三分宠溺,五分关怀,心下一暖,脸显笑意:“不妨事,叔叔你先歇着去吧。”
“睡不着呢。”盛夏轻摇了摇头:“如今怎么办?继续拖着玄龙么?”
“拖不得了。你方才也听王雀儿她们交代了,连云寨劫夺军粮,火烧四城,又遣人埋伏在链桥周围,皆是欲为玄龙内应。”云瞳紧锁双眉,重重敲了一下书案:“若聂赢向连云寨借兵,围困芦城。消息传出,上京定会命征凤大军回师以救,而我又不在凰都……一怕军心震荡,二怕前事无功,三怕……”
她没有再说下去,盛夏已是心头骤紧:“这连云寨的大寨主谢晴瑶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就跟聂赢搅合到一块儿去了?要不要查一查。”
“自然是要查的,只是赶不及了。”云瞳叹了口气:“聂赢好本事,谢晴瑶也非等闲。当务之急,是要赶在谢晴瑶发兵之前先解决掉聂赢。”
“着实难办啊。”盛夏唉声叹气:“我已经一筹莫展了。”
“王雀儿刚才交代:聂赢与谢晴瑶没见过面。”云瞳眯眼沉思,“聂赢之所以找上谢晴瑶,一是因为连云寨位置靠近芦城,二是因为这位大寨主与他姐姐聂战有些交情。而连云寨要想在大胤、赤凤、玄龙三国之间立足,也必须要有所倚仗。谢晴瑶是想借这一战攀上玄龙大司马。她与聂赢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盛夏有些疑惑:“玄龙能给谢晴瑶什么好处,让她一心投靠?”
“这就是薛鸿漪、张晋清误事啊。”云瞳叹了口气:“我也小觑了谢晴瑶。若早行歼灭,或先聂赢一步招揽,又何至于此。”
盛夏忙就安慰:“也许还来得及。”
云瞳点头:“虽失先机,也非事不可为。难道我紫云瞳不比玄诚荫识人重才?我猜谢晴瑶志向不小,一个连云寨怕是留她不住。”
“王主何不这就写信,许谢晴瑶以厚利,看她怎么回复?”
“这招我也想过……”云瞳沉吟了一刻:“只是谢晴瑶与聂赢之间做何交易,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贸然行事,恐落圈套……”
盛夏又问:“如何退玄龙之兵,王主可有良策?”
云瞳再次皱紧了眉头:“我想亲战聂赢,就怕他不来应战。”
一时沉默下来,忽听有急促脚步声响起。燕萧进门禀告军情,满脸都是喜色:“果不出王帅所料,聂赢有密信发往连云寨。”
“哦?”云瞳眸光一闪:“截住了没有?”
“截住了。请王帅过目。”
云瞳接过一看,信只一行:二日后子时聚秀亭请见谢寨主,聂。笔力圆畅潇洒,仿若飞瀑流泉。
“嗬……我正苦思冥想,他倒自己上门。”
“王帅的意思是?”
云瞳展眉一笑:“叫暗卫们过来。”
沈莫和叶恒赶到书房,见云瞳正对着一副舆图沉思,也不敢打扰,安静守在一旁,听盛夏简单说了个大概,两双眼睛便紧紧盯住聚秀亭的位置。好一会儿,听云瞳问道:“聂赢不直接请谢晴瑶出兵,却要先约在这么个僻静的地方相商,是什么缘故?”
叶恒立刻答道:“谢晴瑶是否会出兵相助,聂赢并无把握,所以要见面协商。若协商不成,也可逼之迫之……”
云瞳听他说的与自己所想相同,露出满意一笑,又指着舆图故意皱眉:“这聚秀亭虽在山谷之中,但南北各有出口。聂赢若伏兵两处,谢晴瑶还敢赴约么?”
叶恒笑道:“聂赢只会围住北边,让出南边以示诚意,至于见面之后……这聚秀亭中自然另有玄机。”
“说得不错。”云瞳轻点书案:“既然他两人有隙,我正好各个击破。”
盛夏有些紧张地问道:“王主想怎么做?”
云瞳拾起狼毫,饱蘸墨汁,在聂赢的密信上划了一笔,将那“二日”变做了“三日”。
“让谢晴瑶晚到一天,我替她去聚秀亭会会聂赢。”
“这,是不是太危险了些?”盛夏心中顿生不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云瞳挥手扔出狼毫,沉声吩咐道:“燕霄,我不在城中之时,由你坐镇中军,发号施令,若举止失措,丢了芦城,军法绝不容情!”
“是。”燕霄慷慨领命:“王主放心,末将誓与芦城共存亡!”
云瞳点点头,又看向盛夏:“夏叔,你守在城门,以防有玄龙军士冒我之名,诈城而入。你务必要小心。”
“好的。”
“沈莫,你带足人手,等我进了聚秀亭,守住南山口以为接应。”云瞳言罢,转向叶恒。
叶恒却不待她发令,先行请命:“奴才跟随王主,赴约聚秀亭。”
云瞳听他说得极是坚决,微微笑道:“也好。”
“王主啊。”盛夏忽然想起一事,忙上前低声禀告:“我这里还有一队山庄来的亲兵,可随你同往。”说着眸间又现缕缕忧色:“不知聂赢在聚秀亭会搞什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