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恒紧盯着她手上的簪子尖,咬紧下唇,暗道:旁人污蔑王主以男子为鼎炉修炼邪功,她平日最恨此事。方才我情急之下,暂借这谣言一用,已是不该,如今岂能再添不敬,随意往她身上抹黑。何况,我对归元大法所知甚少,若编造太过,露出破绽,反易惹李季疑心。
想到此处他强忍疼痛,扑闪了两下大眼,挤得泪珠儿簌簌而落。“小人是真的不知,实不敢欺瞒将军。”
一边哭诉,一边又想:这李季听了我方才之言,面上虽然镇静,心中必已生疑,所以才问到这些事上来。她下这般辣手,便是要看我在酷刑之下有无破绽。只要再挺一刻,让她相信我招认的都是她逼供所得,则此计必成。
李季拿簪子尖拨弄着叶恒的伤处,勾出一丝鲜血,送到唇边,伸舌尝了尝。又问:“紫云瞳是何时与聂赢认识的?”
叶恒摇了摇头。
李季又拿簪子拨弄了一下。叶恒疼得呜咽一声:“详情确实不知。不过英王与聂赢的姐姐聂战将军交过手,也许就此……”
“他们在聚秀亭还说了些什么?”
“英王说:阿赢你卧薪尝胆,以身侍仇,大是不易……等擒住玄诚荫,就把她交于你处置。”
“阿赢?”李季听得一皱眉:“叫得真是亲热!还有什么?”
“英王还说:我为你私离帅位,调兵来救,这回你可信我的情意了吧?你真有本事,迷住我一个还不够,又去招惹谢晴瑶,让她也为你相思成灾,举寨来援。聂中郎听了这话,就说……”
李季见他打住话头,偷眼来看自己,不由疑道:“他说什么?”
叶恒故作嗫嚅:“聂中郎说:这就算本事了?你不知道,现在玄龙军中便是一本正经的李……李大将军,也为我神魂颠倒呢。”
李季手腕一僵,那金簪子“扑棱”掉在地上。
“英王说:那你怎么不收服李季,为己所用?”
李季眸光暗沉,冷笑一声:“继续!”
叶恒似乎很是害怕,顿了一顿,才垂着眼睛极快的说道:“聂中郎说:偏不叫她上手,吊着胃口才有意思。日后她若有不利于我之处,就告一状给她的大司马,说她觊觎上峰大人的爱宠,总来纠缠调戏。等她怕了,自然会任我驱策。”
李季气的嘴唇哆嗦,半天没再问出话来。
叶恒借机缓了一口气,暗暗琢磨所说之言可有漏洞,过了一会儿,才听李季又问道:“他两个可还会再见面?”
叶恒还不及答话,便见她径自摇摇头:“应该不会了。陷阱都已埋好,只等着猎物入围了。”
叶恒暗中冷笑,面上仍是一脸惧意。
李季又想了一阵,微微点头:聂赢啊聂赢,原来你存着这样的想头。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可惜啊,如此妙算断送在紫云瞳送来的这个美人身上了。
叶恒心中涌起阵阵绝望,却又挣扎不得。再闭上眼睛,齿端已咬住了舌根。暗想只要一使劲儿,这辈子就一了百了,到死还是干干净净的。方要狠心咬下,眼前却飘过紫云瞳泛着忧虑的美丽双眸,忽又想到:
现在若是自尽了,李季还能再信自己说的话么?还会去向玄诚荫密报,使聂赢撤兵吗?会不会因疑识破此计,反倒全军压上?那芦城城小兵微,不堪一击,王主她若执意死守,岂不危殆!
我还不能死……
叶恒一念至此,慢慢的松开银牙。全身都似脱了力气,软倒下来。一滴泪珠儿流过耳孔,砸在地上,无声地碎了!
离天亮不知还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