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听说,是暗部长老莅临相府,急召您和沈使大人晋见。”
“什么?”叶恒心下大惊,撑着池台便欲直接跳出水面。无奈昨夜云瞳要得太狠,累得他臂软腰酸,急迫之中连着两下竟都落回了水中。
“大人,池旁有水梯。”门口伺候的仆从一边出言提醒,一边赶上来搀扶。
叶恒此时也顾不得羞恼,赶紧拽着他的手爬上台阶,抖开旁边放置的衣裳,一看竟都是宽袍大袖的绫罗锦衣,从里到外都华贵非常。这如何能穿上去见督查长老?
叶恒急得额上渗出汗来,一迭声命人去取自己的暗卫常服。
旁边两三个侍浴的仆从手忙脚乱地替他擦干头发,也不知是该冠簪还是如常系发,拿着梳子、镜子只顾发呆。
叶恒连连催问,可那取衣服的人还未回来,便又见一个仆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进门禀告:“盛总管请大人快去,说是暗部长老置下了流沙漏。”
“流沙漏!”叶恒脸色刹时一白:晚到一刻,命去半条……再不敢迟疑,立刻就穿上了那些不合规矩的衣裳,抢步奔出门外。
松鹤堂距离后院正房隔着几重院落,并不算太远。若在平时,叶恒提起一口气,翻墙越顶,转眼即到。如今他内力不聚,使不得轻功,只能从大路绕去。更兼一夕承欢,腰硬背僵,两腿发软,走不一会儿,汗透重衣,心下虽急如星火,步子却快不太多。
小侍童在旁说道:“大人,要不然找顶轿子,莫累坏了您。”
叶恒咬着牙不说话,暗道:再等坐上轿子,更不知几时能到。长老们怕是要把我打死。
好容易到了松鹤堂门口,一眼就瞧见静至于地上的流沙漏,细沙流入了下面的玻璃樽,已然半点不剩。
沈莫早就跪在堂外了,听到脚步声,悄悄回头来看,眸中俱是担忧之色。
叶恒手足发凉,面容愈发苍白,急忙甩开扶着自己的小侍童,跪到了沈莫旁边。
“暗卫叶恒请见长老。”
连说三声,方听得里面有人冷冷笑道:“叶使这时方到!哼,好大的架子……”
叶恒颤了一下,不敢答话。又听见另一个尖细些的声音桀桀笑道:“外头风急雪骤,怪冷的呢?两位请进来吧。”
沈莫皱了一下眉,见叶恒起身费力,便搭手扶了他一把。叶恒入堂之前,回头向外面守候的盛夏看了一眼,眸光凄惧,多有求救之意。
盛夏眼睁睁看着大门在两人身后紧紧关上,“嗐”了一声,走到阳春身边问道:“春哥,咱们是不是得跟到里面看一看?”
阳春眉头紧皱,叹了口气:“暗部问责,一向规矩森严。除了刑差留下听命,闲杂人等一律不许擅入。当年君上怜惜秋弟,赶去求情,都被拦在了外面。你我是何等身份,怎么进得了这个大门?”
小西本是来瞧热闹,此时见气氛凝重,人人屏息,不觉大生惧意。“总管伯伯,那四个老头来干什么啊?是要打人么?两位暗使哥哥怎么得罪他们了?”
阳春顾不得理他,叫过跟着叶恒的仆从问道:“叶使怎么来得这样晚?叫你们去传个话,用得了这些功夫?你们怎么当的差?”
几个仆从都吓得跪倒磕头:“总管大人息怒。奴才们不敢耽搁的。只是叶使大人不在自己的院子里,说是王主赐浴。奴才赶过去传了话,叶使又等衣裳,才慢了下来。”
“王主赐浴?”盛夏奇道。
“是。”仆从垂首答道:“昨夜王主召叶使侍寝。”
“啊?”阳春和盛夏都是一惊。小西眨巴着大眼睛,不明所以地问道:“侍寝是什么意思?”
阳春烦不胜烦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对盛夏说道:“立刻派人将暗部长老前来问责的消息禀告王主,咱们得想法子先进去。”想起那日云瞳淳淳嘱托,心中更增忧虑。暗部刑罚一向严酷,若激起叶恒体内的漪澜草药瘾发作,伤了他性命,可该如何是好?
……
徽州,城中小院。
冯晚正在厨下忙碌,切韭和面,擀皮儿剁馅儿,一会功夫包出几排小巧玲珑的馄饨来。另一边还顾着炉上煎熬的药罐,不时添柴加火。瞅瞅日头已近正午,纳罕凌讶还未回来。
“小晚?”里屋章爷爷叫他。“小北的药熬好了么?”
冯晚揭开盖子瞧了瞧,熄了火,满满倒出一碗:“我这就端进去。”
“我来吧。”离凤笑着接了过去。“你还有的忙呢,我闲着也是闲着。”进屋前也瞅了瞅大门:“这般时候了,怎么凌少爷还没回来?可别出什么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