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长老一指大门,对云瞳笑道:“英王既领了武皇圣意,就请出去吧。”
松鹤堂内外,紫云瞳手下众人皆勃然变色。谢晴瑶听得暗暗皱眉:怪不得在檀县三月姑娘要借机教训他们,真狂妄之甚!
云瞳微微冷笑。收起圣旨,转身坐于案后,朗声说道:“本王秉列圣遗志,受圣上重托,征伐赤凤,为六军之帅。自克凰都,坐镇池丞相府,守百塞之要,迎四方之敌。麾下众将,皆俯首听令,叶、沈二使,亦奋身相从。彼等军前建功,已获职名。他日升帐点兵,当膺重任。”说到此处,眸光骤聚,挟风云之威,降雷霆之怒,直斥三位长老:“尔等何人?擅闯军机重地!敢命王离帅位?咆哮营堂,私刑校佐,此大胤二百余年间未闻之事!若不从重处置,国容何在?军威何存?来人……”言罢猛拍书案:“将此四人拖下去,立斩军前!”
“是。”上来数名穿甲亲卫,执枪佩剑,如狼似虎,将三位长老推搡出去,并还在外面爬不起来的殷长老一起,都绑于阶下。
“英王!”辛长老大声呼叫:“我等督察暗卫,是奉旨前来。”
李长老更是不管不顾地嘶声怒吼:“紫云瞳!你敢斩杀我等?还想不想要你的亲王位子了?”
姚长老还算镇定,怒目瞪来:“英王,你公然违抗列圣旨意,等同叛逆!”
“王主?”阳春听得心惊肉跳,急忙上前劝道:“请您息怒,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是啊,王主。”盛夏也跪下求道:“不可为此等宵小之辈担上违逆祖宗的恶名啊!”
“哼。”云瞳冷然一笑,摆手止住两人,命将紫檀大椅摆至堂外,自己手握圣旨端然稳坐:“看来你四人不服,暗部亦或有微词……也罢,一刀将你们杀了也太过便宜,本王今日就花些功夫,与尔等讲个清楚明白。”
四位长老都是神情倨傲,不以为然。辛长老哈哈一笑:“我等早闻人言:英王狂悖,肆行无忌,常有逆天之举。今日倒要见识一番。”
“嗬……”云瞳不怒反笑,举起圣旨对众人言道:“本王方才曾当众宣旨,这上面可有一句提到:容许暗部督察长老擅入枢机?”
“无!”众军齐声喝道,响如雷鸣。
长老们顿时一窒,心中多少有些打鼓:圣旨到底与有凭无字的寒水剑不同。
“此乃武皇陛下释解设立暗部督察初衷之旨意,非赐尔等胡作非为、擅施威福之太上权柄。”云瞳凛然斥道:“难道凭借此物,尔等可入太庙行礼?可于后宫开宴?可参议政务?可提调关防?可公堂审案?可通使外邦?”
长老们脸色白得不成样子。
“孙兰仕。”
“在。”孙兰仕从傅临身后转出,躬身施礼。
“将今日之事、本王之言、长老之辩、暗卫之冤详加记录,拟成表章,上奏朝廷。”云瞳命人拿过笔墨,在自己下首另置一案。又叫过阳春:“先将之前诸事详尽道来。”
阳春便从长老入府设下流沙漏讲起,直至处叶恒宫刑、受阻未施止,其间种种,一一禀明,更有盛夏、韩越、侍浴的仆从以及刑吏不时做些补充。听得紫云瞳怒气阵阵上涌。自傅临以下,人人震惊不已。不想暗卫刑罚之酷厉,竟至于此。
“尔等仰承钦命,既至凰都,当先行请见本王,说明来意,得获准许,方可召唤暗卫,行问责之权。”云瞳强压下一腔怒火,从头说道:“不请上令,私入帅堂,擅设时点,任意行事。目无法纪,藐视尊上,条条皆是大罪。先予记下,一并后算。”
姚长老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云瞳展开圣旨,继续说道:“武皇陛下当年,忧虑暗卫有才能而未践正道,有威权而行事不法,故设监察,以督其自省、尽忠效命。忽忽百年,以今日之事观之,竟是监察之人妄自尊大,胁主营私,滥施权柄,不服律法。诸位先帝若知事竟至此,想必不能安寝于山陵。”
长老们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所做所为竟至列圣泉下不安?这大帽子要是扣上来,纵使几人有百十来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辛长老避重就轻,立刻问道:“军中严明法度,暗部亦有规矩。流沙漏宣卫便如英王帐前点卯,皆不得迟误。向使叶卫误卯,该不该重罚?”
傅临将话接了过去:“无故误卯,自当重罚。然军中多有伤员,不便起坐,可告之官长,去其应卯之责。”
云瞳点了点头:“叶使伤病在身,本王特许他卧床休息。”
“卧床休息,是因伤病在身么?”辛长老一阵冷笑:“他一身淫靡痕迹,暧昧非常,分明之前曾彻夜纵欢。怎么,有气力在帷幄折腾,却没劲头走三五步路?还是如传言所说,英王体质异于常人,一夕之间就能使男子骨酥筋断?”
“大胆!”
“放肆!”
三月、六月皆连声怒喝。阳春、盛夏都是脸色一变。
叶恒在屋中听到这一句,垂眸避开了沈莫探寻的目光,难堪中又带了歉疚:我又连累了王主……
云瞳却是讥诮一笑:“传言怕不是这么说的吧?”
辛长老一愣,听她继续说道:“承欢英王的男子,不是被我剥皮食肉,敲骨吸髓了么?怎么他自己还能走来松鹤堂,几番熬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