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婚事就是军国政务里的一件呢。”云瞳笑道:“圣上和你娘都是忧心忡忡,成日百般计量。”
“唉。”韩越也叹了口气:“到时再看吧,若是把我指给了你,我也就认了……”
云瞳一愣,转眸盯着他看了半晌,小心翼翼问道:“月郎,你真明白这桩婚姻是怎么回事么?”
韩越直瞪了回来:“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就是要我嫁给你么?”
“当英王正君可有的操劳呢。”云瞳眨了眨眼睛:“要会奉上,会应酬,会打理王府一切琐事,你可能做到?”
“停!”韩越坐起身:“你是要韩家爱子嫁给英王,还是要月郎嫁给紫云瞳?”
云瞳一怔:这有什么不一样么?
“当月郎的妻主可有的操劳呢。”韩越也眨了眨眼睛:“要真心相待,要遇事相商,要有难相救……你可能做到?”
“……”
韩越仔细看了看云瞳:“你若做不到,趁早和圣上说一说,别纳我进宫,也别给我胡乱指婚。算了,不必劳烦你,等侍子大挑时我自己和圣上说去。她若真是明君,必不会强我所难。”
“月郎?!”
韩越跳下溪石,转头又说了一句:“你莫觉得我是信口开河。我若真嫁了妻主,也会这般对她……”
云瞳望着他的背影,呆坐半晌,反复咀嚼着那几句话:真心相待,遇事相商,有难相救……月郎,月郎啊……
三月见云瞳和韩越一前一后归来,凑上前笑道:“主子,我们一直在这里,没抬头,没说话,没……咦,韩少爷多了两条辫子,是谁的手艺?”
云瞳狠瞪了她一眼。
六月赶紧把那眼睛看不对地方的笨蛋拉到了身后去,自己问道:“主子,是回去还是再猎一阵?”
“时辰还早。”云瞳看看天色。
小北怯生生挨了过来,低头小声说道:“王主,那边有座小庙,是我和池公子当日避难之所。您要不要去看一看?”
“池公子?”云瞳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离凤,见这孩子眼巴巴盼着自己能点头,有些不忍拒绝:“也好。”
小北刚咧开小嘴想笑,“啪嗒”眼泪先滚下来两颗,急忙背身擦去,牵起骕骦马的缰绳,领头走了过去。
“里面供的是那尊菩萨?”
“观音大士。”
推开庙门,小北四下看了看,立时便又红了眼圈:“都和那日一个样子呢……”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三月转了两圈,踢了踢供桌:“又是灰又是土的,猫还坐了窝了。”
几只野猫相继被赶出了小庙。
小北打开供桌下的暗洞,抹着眼泪说道:“我走的时候,公子还藏在里面好好的,可等回来,这里就不见了他人了。也不知他是死了,还是被人劫走了。王主,求您别不要他……公子可是一心念着能回您身边呢。”
众人都听得愣住,云瞳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北,你说什么?他一心念着我?想回我身边?”
“嗯。”小北使劲儿点了点头。“公子心里只有王主您一个人,日思夜想,念念不忘。他姐姐要把他送给赤司炀,他不愿意,挨过无数打骂冷眼。他在三皇女府,不肯依从赤司炀,差点没命回来。他弟弟害他落到湖水里,救上来都奄奄一息了,要不是我跟他说您会接他回去,还惦记着他,他真就活不下去了。”
三月听得目瞪口呆,看看六月,也是一脸震惊。
那个执意要走的男人,盼我接他回来?云瞳不禁想起两湖烟波和离凤急迫慌乱又绝情的别语:春梦无痕,不如相忘……
小北跪到云瞳面前,一边淌着眼泪,一边把他数月来和离凤在一起的事详细说了,最后磕下头去:“王主,求您别忘了公子!他长得很美,性子也很好,又恋着您,盼着您……不知他现今在哪个火坑里等着您去救呢!王主,求您,别不管他……”
说罢大哭起来,哭得人心烦意乱,云瞳叹了口气,转身便叫六月:“加派人手,再去寻公子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他是被什么人养在后府了,不要轻举妄动,先来禀告。”
“谢王主。”小北抬起哭花了的小脸,破涕为笑。
云瞳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好孩子,难得你有这份心,就留在我身边等消息吧。”
三月让叶子带小北出去洗脸,自己凑到云瞳身边笑道:“主子,您不是说那位公子是自个儿求去么?怎么竟是对您一往情深?为了能回来,要死要活的。”
云瞳也是迷惑不解:“这男人心,谁明白怎么回事?”
“呵呵。”三月笑了两声:“听十二说过,他们都爱口是心非,嘴上说不乐意,心里却是乐意得很。面上一套,心里却是另一套。主子,也难怪您不明白,这门学问比兵书战策更难琢磨呢。”
“你的意思是说……”云瞳想起叶恒来:难道他当日退还狐裘,心里却是想要的?那他说不想当公子,其实还是想的?或者是想要个更高一等的名位?
正想得糊涂,听韩越在旁冷冷说道:“三月,还有那个叫十二的,你们又不是男人,怎么知道男人都心口不一?我就从不如此!”
“是,是,那是!”三月赶紧一竖大拇指:“韩少爷您谁啊?奴才一向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五体投地!”
韩越冷哼了一声,不再理她。
云瞳摇头失笑,忽而又想起一事:“赤司炀会不会就是从这邙山逃往青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