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沁阳不高兴地瞪起眼睛:“圣上的刻名耳徽只送过凤后!我母皇也只送出过三支,后来还把铁后那支给收回来了。你知道耳徽代表什么意思么?若以其为信物,应人事,无论艰难险阻,必为达成!若以其相赠男子,同罗帐,共坟茔,情牵一世。那是能随便出手的吗?”
叶恒攥紧自己的软剑,忽然朗声言道:“叶恒最是普通不过,能得王主青眼,此生幸甚!愿终身侍奉左右,生死以报!”
从奕转回头深深看他一眼,暗想此人回复宫主衅言不卑不亢,从容安静,颇见不凡。又见沁阳语塞,便开口劝道:“英王神武明睿,行事通达,想其后府內务,必不欲人置喙。宫主何必多费心思?”
“哼!”沁阳见叶恒一不诚惶诚恐,二不羞愧无地,三不感激涕零,倒有些舍我其谁的意思,心中很是不悦:“说不定是七姐喝醉了,你骗她赏你的耳徽呢。她杀暗部督查也不都是为了你。我听圣上和凤后说,早想整顿暗部,一直找不到机会,七姐体贴上意,送来了个绝佳的借口。圣上收到奏章当日,便召见卫府各部衙门,怒斥管事的长老,罚的罚,撤的撤,好一番大动作呢!”
“如此说来,圣上未曾怪罪王主了?”叶恒觉得心中一松。
“那是自然。不仅不罪,还有赏赐。”沁阳瞟了他一眼:“我七姐的心思谁能猜得到?她哪是外头人传的那样,好色多情到不管不顾的地步呢?你别做梦以为她多喜欢你!”
叶恒低头不语,脸上却无一丝尴尬伤情。
清涟同情地看了看叶恒,又悄悄去拉沁阳,被他一把拂开:“我帮你教训奴才,免得有人现在就想登鼻子上脸地欺负你,你怎么还老拦着啊?像你这样软性子,没威严的,以后进了七姐的后院,管得住别人么!成天进宫给你哥请安,他的手段心机你倒是学着一点啊?”
清涟撅嘴儿嘀咕道:“他是他,我是我……”
从奕轻叹了口气,趁着两人分辩,低声对叶恒言道:“贺兰少爷心地善良,遇见他是你的福气呢.”
叶恒极快地一抬眼,正捕捉到他落寞的神情,心中不由一动。
马车徐徐向前,过了一会儿,车内几人谈起英王府里修建大演武场的事儿来,沁阳说得眉飞色舞:“你们猜圣上准了没有?”
“听说是准了。”从奕接道。
沁阳一挑眉毛:“何止准了,圣上还从宫库赐了不少银子帮衬呢。”
叶恒趁机插了一问:“朝中就无议论么?”
“怎么没有?”清涟笑道:“我听哥哥说,英王折子里是先奏请关闭骊山猎场,说她自己日后回京,在家中跑马练功足矣。有不少王侯爵臣递了折子,说猎场之设乃祖制,不能轻易废弃,圣上便将其划为了御用。”
沁阳接着说道:“皇姨端王带头反对,说自己和女儿们也得勤练骑射,日后还要为国征战呢。圣上奖其忠心,命将已满十五岁元服过的三个女儿都送到七姐军前历练,以搏军功,端王当时就傻眼了。呵呵,现在没人敢再吱声了。”
叶恒暗道:原来王主和圣上是要借此掌控骊山猎场。听说当年上京变乱,圣上就是借亲贵爵王可在猎场演武的祖制,伏兵骊山起事,如今焉能还留下这个空子?圣上敢做这个决断,看来是大位已稳,新政有了成效。
道路颠簸,日行夜宿,马车上叶恒、沈莫和韩越依次轮换。从奕冷眼旁观,见叶恒几次上车都是疲乏困倦,时常闭目调息。沁阳发话他是有问必答,态度恭敬,言词却带锋芒,对自己和清涟也颇见疏离,除非谈到一些朝野热议上,否则绝不主动搭话,似乎很守暗卫的本分。
沈莫却是个闷嘴的葫芦,避在车内一角,不动不笑,整日不发一言。沁阳有次向她七姐发牢骚:“你那个莫莫,该改名叫默默,怎么一点笑模样没有?我在他眼中好像是个被监管的犯人一样!”云瞳听罢大笑:“他和我说话玩笑就成了。愿不愿意理你,我可不管。”
至于韩越,气派比皇子还大,谈起他吃过的,用过的,玩过的,许多东西自己和清涟都不曾耳闻。若话题合他的心意,不时高谈阔论,指摘圣贤,驳斥俗理,几次把沁阳训得哑口无言,气愤下车,他兀自不屑地撇撇嘴:“说不过人家就跑去告状哭鼻子,最是无用。”
那些奇谈怪论,简直闻所未闻,清涟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男诫里‘清则身洁,贞则身荣’,是这个解释?”
韩越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然!”
清涟求救似地看了过来:“奕哥,你说呢?”
从奕只得握拳咳嗽一阵。
……
这一日已到洛川,离城还有三十里,便有青麒左相洪明接了出来,与云瞳携手问好,似乎故友之间久别重逢。“听说英王大驾临麒,我主陛下与圣后欣慰之至。洛川百姓雀跃欢腾,早在城中恭候。”
“有劳洪相来迎。”云瞳笑道:“本王也是盼着能早来洛川。”
洪明又道:“我已命护军千人为王驾开道,您无需担忧。”
“多谢了。”云瞳面上笑得和煦,心下却有些疑惑:担忧什么?莫非有人敢于众目睽睽之下行刺我么?
叶恒也作此想,暗对沈莫说道:“警醒着些,城里怕不安定。”
待等来至城下,两门大开,云瞳探头一望,霎时惊住:但见道路两侧全挤满了洛川百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摩肩接踵,人山人海!见她露了面,四面欢声大作:紫胤英王到了。美人啊,真跟传的一样,是个比男人还美的大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