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一进门,就抱住离凤放声痛哭:“公子,你可回来了。想得我好苦啊!”
离凤心中一恸,忆起他待自己的那份情意,也不禁洒下泪来。
过了好一会儿,小北方止住悲声,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离凤,展颜笑道:“看见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公子,你还是那么美,除去瘦了一点,其它的都没变。”
怎么会没变呢?离凤苦涩想着:若非你当初瞒着我,我一病死了,岂不干净?可瞧着小北那清澈的眼瞳,纯真的笑颜,心中又道:这孩子并没有骗我,回想当时他开口第一声也是喊我“公子”,可我一心念着司烨,没有注意到,以致后来生出多少误会。他以为紫云瞳真喜欢我,替她和我说了那些动人肺腑的话,阴差阳错让我活了下来。我该感激他才是,怎能怪他?
“公子。”小北重见离凤,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王主以前说过,等你回家了还让我来伺候你。你看,咱们又在一处了。”
离凤握住他的手:“你还是留在王主身边吧,能为自己挣个好前程。跟着我……”跟着我,难免日后还会伤心。
又说了些别后境况,小北听得满面泪痕:“公子,你怎么受了这么多苦……不过以后就好了,在王主身边,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离凤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忽然间,窗外飘来一阵悠扬的琴声,娓娓如诉,幽沉婉转,直入心扉。离凤一怔,慢慢踱到窗前,侧耳细听。
“是从少爷在抚琴呢,可好听了。”小北低声对若怜说道:“这一曲叫《有所思》,他常常奏起。”
离凤默默听着:这曲中饱含惆怅,既叹韶华易逝,旧梦难追,前缘难继,又感世事无常,天命难测,人生至苦,而于无可奈何之中却又隐隐生出不甘。这抚琴之人似有无限心事。
“真的好听。”若怜赞道:“技法娴熟若此。”
离凤摇头叹道:“非关技法,唯情在其中而已,只是……他思虑太重,用心亦过,恐不能持久……”
话音方落,就听得一个颤音之后,琴声嘎然而止。
……
云瞳站在几杆青竹之间,迎着和煦的春风,闭目听琴:这是爹爹常弹的一支曲子,自己幼时就已听惯。可惜最后一次,他没有弹完……
正回思往事,心神激荡,忽被那断弦之音惊醒,冷汗自背后层层渗出:怎么这首《有所思》也是在同样的地方,弦断曲终?
“王主?”有两个小仆路过,见到云瞳急忙行礼:“参见王主。”
“刚才是谁在抚琴?”云瞳盯着眼前翠竹掩映的小小院落问道。
“回王主的话,是从尚书。”小仆从禀道。
从奕?又是他!云瞳眉头一皱:他怎么总在学我爹爹,做他喜欢的事,弹他喜欢的曲子,就连……也要学!他到底想干什么?就为了把我引来?
云瞳烦躁地挥挥手,令小仆从们退下。方才她送沈莫回去时还是心情大好,待走到叶恒门前就生出了犹豫:若阿恒还在生气,我该如何哄他?不如等上几日,他消了气儿再见。走到离凤楼下更是踯躅不前:该说什么好呢?还是暂且不见吧。忽被一阵琴音吸引,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里,曲未完弦竟断,触动往事,令人怨恼丛生。
云瞳一跺脚,转身大步离去,回到自己居处,叫来小西吩咐道:“让三月她们过来,陪我吃饭。”
小西瞄了瞄她的神色,屏息蹑足退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禀告:“六月姐姐今儿一早进了刑帐,说自己护卫池公子不利,误了王主的事,自罚了五十鞭子,现在起不来。十二姐姐昨夜奉您的令出去办差,这时辰还没回来。三月姐姐被贺兰大人叫走了。”
都不在?!云瞳皱起了眉头:这个六月,我还没说罚她呢,自己就折腾自己。十二的差事看来办得不顺,该叫七月她们来,再仔细问问神机堂的事。李慕的建议着实诱人,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是不是该与皇姐商量一下?等一会儿见完葛千华,一并写密折好了。
小西并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见她面沉似水,小眼睛一骨碌,凑近些讨好说道:“王主,我现在会当差了。”
“嗯?”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云瞳未听明白。
“我猜着您的心思了,不用您吩咐,刚才都去问过了。”小西咧嘴一笑,又赶紧作出同情状:“叶使大人说心口疼,不想吃饭。沈使大人说牙腮疼,也不想吃饭。池公子说已经吃过早饭了。韩少爷么,这个钟点还在赖床。贺兰少爷一早儿出门了。从少爷那里说他早上只饮一杯香茶。王主,还问问谁去?”
云瞳“嘿”了一声,简直哭笑不得:“谁让你问这些人了?多事。”
小西一呆: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这个委屈喔……登时咧嘴就要滋歪。
云瞳就怕他哭,赶紧瞪起眼睛把他那些没来得及掉出眶子的眼泪吓了回去,继而问道:“我问你,贺兰桑干嘛把三月叫走?”
“贺兰大人病了。”
“病了?”云瞳眼珠一转:“被她外甥气的?还是被家底差点败光吓的?清涟是看她去了吧。”
小西点了点头:“贺兰大人请三月姐姐为她请位名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