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瞳见从奕走出偏殿,急忙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从奕目光闪躲,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多谢英王送的山楂糕。”素问在他背后踱了出来,笑着拱了拱手:“松软可口,酸甜怡人,奴家都没吃够呢。”
云瞳一愣,见从奕玉颊倏然一红,快步走回了座位。
“癞皮狗又是什么意思呢?”素问故作不解:“从尚书听了王驾的这一句,立刻就将棋局输给了奴家。”
云瞳一窒,见旁边小北正举着袖子擦冷汗。
葛千华揽住素问,低声笑道:“这一场咱们赢了。我的宫主着实辛苦。”
“能得你夸赞一句,再辛苦十倍我也愿意。”素问往她怀里偎了偎,又朝云瞳颔首笑道:“英王,承让了。”
云瞳瞪着他那份得意,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圣后李氏对青泰言道:“紫胤与雪璃各胜一场,这最后的画试……”
“当一决胜负。”青泰笑道:“只是该如何比呢?”
殿内众说纷纭,却听碧落大祭司淡淡言道:“陛下,莫如使两国画师各献一副佳作,摆于洛川街市之上,公开叫卖,以价高者为胜。”
“这倒有趣,也算公平。”谢曼骄哈哈一笑:“不知葛相大人又使哪位名师上场?”
葛千华向身后招了招手,就见走出一位中年男子,面容清矍,长髯飘摆,向众人躬身施礼:“在下大璃墨非寻……”
“哦”,谢曼骄肃然起敬:“原来是墨先生啊!家下还收藏有您亲笔所绘牡丹图,艳美无极,精秀绝伦,令人叹为观止。”
“主子……”三月凑到云瞳耳边小声说道:“惜花山庄也藏了他的名作《杨柳岸晓风残月》,老庄主在病榻前还不时拿出来赏玩,极是喜爱。”
云瞳一皱眉,又听离凤叹道:“当年母亲花重金求购墨先生的《耕牛图》未果,惆怅许久。不想今日我竟能亲睹其人风采,亲见其人大作……母亲泉下有知,想能欣慰。”
云瞳怨恼地瞪了一眼碧落大祭司:这人不好好呆在神山为六国百姓祈福,跑到这里来多管闲事,真是惹人生厌。
葛千华笑着问道:“英王,您那边不会还是从尚书下场吧?”
云瞳侧头看了从奕一眼,见他又站了起来,向墨非寻拱手一揖:“区区不才,请墨师指教。”
众人都大感惊异,素问撇嘴一笑:“尚书真不愧‘锦衣郎’之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今日也未免太劳累了些吧?”
云瞳起身言道:“那便请相国大人通融,令从尚书休息半个时辰,再行比试吧。”
葛千华刚答“此无不可”,就听碧落大祭司又开了尊口:“既然从尚书疲累,这画试时间不可过长,便以一柱高香为限。请陛下寻两间静室,令墨先生与从尚书各呈一作,暂不署名,亦不许殿中人观看,免于通弊。直接抬入街市,公开竞价。”
云瞳正想着暗中使人以高价将从奕之作买下,闻言气结:不知道哪幅是他画的,如何竞买?这个碧落大祭司出的什么馊主意,可恼之极!
青泰、李后并殿中众臣都频频点头:“大祭司所言甚是。”云瞳与葛千华也只得各表同意。
叶恒听小北说了棋局之事,又见云瞳急切要过去和从奕说话,抬手将她拦住:“王主,您让从少爷歇一歇,吃几口踏实饭吧。您要是再送什么山楂糕,再说什么‘癞皮狗’之类的暧昧话,这一场也非输不可。”
云瞳一僵,又听素问在对面笑道:“英王,莫要作弊哦。”
碧落大祭司着两名黑衣神使送从奕和墨非寻进入画室,随即守在了门边。他自己白衣飘飘,端坐位上,见云瞳咬牙切齿,不时瞪向自己,暗中轻笑了一声:紫云瞳,让你对我视而不见,哼!又见守在从奕门口、假扮黑衣神使的聂赢朝自己微微点了一下头,知道计策已成,倒是放下心来。
……
凌讶给冯晚盘中摞起了小山高的菜肴,正哄着他各吃一点,忽见孟绰来到面前,微躬一礼:“凌城主,圣后千岁请您到偏殿小坐。”
凌讶凑到冯晚耳边低声说道:“既然来了,这事儿就拒绝不了,你跟我同去。”说着携起他的手,跟在孟绰身后,进了偏殿。
李后与凌霄宫主正在闲话,见凌讶进来立刻皱眉嗔道:“我与你爹爹也算旧识。你既早到了洛川,怎么此时才入宫拜见?”
凌讶笑嘻嘻给李后行了个家礼:“甥女并没有什么正经事,哪敢随意叨扰您老人家。”
“哼”,李后瞥了他一眼:“你四岁多时在我身边住了两个月,和我最亲,都快把你爹忘了。如今长大成人,又娶了夫郎,倒来说这些没意思的话。”
凌讶“呵呵”一笑:“叔父今非昔比,已贵为麒国圣后千岁,没想到还记挂着甥女,甥女真是受宠若惊。”
李后瞪了他一眼:“不只记挂你,还记挂你那个一次没上过门的弟弟。他若是个女孩儿,依着我与你爹早年定下的娃娃亲,早就成了三郎的妻主,我的儿媳了。偏生他和三郎一样,也生成了个小子,你爹就许我认作干亲。这都十七八年过去了,他这当干儿的竟然一次不来看望干爹!亏得我还年年不重样的给他寄好东西、好玩意。怎么,他安城凌藏谷的骄贵大少爷,看不上本后这门穷乡僻壤的干亲戚?还是怕我等他出嫁时送不上一份像样的添妆礼?”
“瞧您说的……”凌讶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余光扫过凌霄宫主:“这不是路途遥远么。他一个闺中小郎,行走不便。”心中却暗嗤一声:你嘴上说得好听,什么给我送礼?还不是找个借口向安城示好。我才不稀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