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紫胤使团所居馆邑外书房
云瞳检视了一番书案上的贺喜信函,揉着额角笑道:“除了赤司炀,其她人的吉祥话都递过来了。李后的动作还算不慢。”
六月答道:“青麒司礼监正卿着人回复:彼等已恭奉懿旨,将全权操办您的婚事,规格等同麒国亲王,必至盛而至美。只是三日之内仍感仓促,若有潦草不周之处,请您海涵。”
“嗬”,云瞳一嗤:“圣后以举国之力操办一场婚事,居然三日之久还有潦草不周之处?司礼监当真本事。你告诉那位正卿,众目睽睽之下,有何疏漏都是丢她青麒脸面,何须本王海涵!”
“是。”
三月和梅十二都捂嘴笑道:“主子您这一句话压下去,怕是圣后千岁和司礼监正卿都要睡不着觉了。”
云瞳又问:“雪璃有何动静?”
三月禀道:“葛千华将正君素问派去了禁城皇宫,说是与凌霄宫主叙旧……”
“叙旧?”云瞳眉峰一扬:“怕是去道喜吧?老狐狸真是善解李后之意。她这一打头,玄诚荫、谢曼骄等并青麒众臣必然跟从。一面络绎不绝地给本王送喜函,一面罗列各种名目遣内眷进宫,为凌霄宫主添妆。嗬……百姓们眼见这些热闹,自然以为本王要娶之人是他们那位绝色宫主了。”
“主子料得极准。”梅十二笑嘻嘻说道:“您要成亲的消息业已轰动全城。百姓们兴致高昂,茶余饭后热议不绝,对新郎官的人选亦好奇至极。奴才等依着您的吩咐,对青麒方面传播的流言未予澄清。”
“主子?”六月皱了皱眉头:“舆论若是一边倒的猜测您要娶凌霄宫主,到时换了新郎,可不好收场。”
“哼”,云瞳冷笑了一声:“那也是青麒朝廷不好收场。嫡出皇子下嫁,却无明发圣旨,百姓们焉不奇怪?等到明日,舆论就会转向。”
“等到后日,舆论必然大哗。”三月挤眼笑道:“李后现在闹腾得越凶,以后脸面就丢得越大。”
“可不是!”梅十二忍笑不禁:“百姓们还得议论:陛下与圣后千岁对英王这个儿媳一定是中意至极。听说她小有灾祸,就忙不迭地操办冲喜之事,娶的虽是别人家的儿子,那排场铺陈之大,金银耗费之多,也是令人叹而观止!普天之下,真是打着灯笼也寻不到这样大度、体贴的岳家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三月又道:“李后费尽心机,指使观天监司命擅言星机,威逼碧落大祭司卜算出这样一道天命来,就是为了彰显一下自己对王主的喜爱之情啊!哈哈……”
云瞳一摊手:“他既乐意与人作嫁,本王却之不恭。”
“主子?”六月待众人笑罢,方又说道:“虽然婚事由青麒司礼监主办,到底咱们这里也需预备,阳、盛总管都不在,您看……”
“嗯……”云瞳想了一想:“外头场面上的事你来处置,内里……跟着毓庆宫主的不是有几个总管公公?问一问谁能操持?”
“是。”六月应了,转又有些迟疑地问道:“还有……嗯……这亲事您和聂将军通过消息了么?他……是何意见?”见云瞳一皱眉,立刻低头跪下:“主子,奴才簪越了,可这事儿……确实要紧……”
“起来。”云瞳看向了梅十二。
“主子的密信我已交给了小夭。”梅十二答道:“聂将军还没回话。但奴才想,他不会不同意吧?”
三月、六月都听出了她话中的犹疑:虽是明媒正娶,但毕竟有冲喜的意思在里面,三日成亲,也甚急迫,家人亲眷又都不在眼前。聂赢出身名门,最讲礼节,会不会心里觉得委屈?
云瞳轻叹一声:“我并无一点另眼相看他的意思。若他不快,我亲自去和他说……”
“主子,您对男人也太软性了!”三月撇撇嘴:“聂将军就算报答您相救之恩,也该同意啊。”
“诶,话不能这样说。”云瞳正色言道:“我施以援手,并非图他回报。婚姻大事,更不想强他所难。”
三月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
六月皱眉提醒道:“主子,大礼前三日,未婚妻夫见面甚是不吉……”
“哪儿来那么多的不吉?”云瞳话还没完,见小北进来回禀:“主子,叶使大人回来了。”
“让他进来。”云瞳瞥了三月她们一眼,几人都会意一笑,依次告退。
叶恒因到外书房复命,已换了暗卫的服饰,戴了蒙纱,此时躬身禀道:“主子,奴才今日去了神机堂在洛川的总堂,报上了您的名号,但并未见到李慕。”
“嗯”,云瞳示意他:“接着说。”
“总堂一位管领相迎,听奴才说明来意,她很痛快地调出了相应卷宗。”叶恒回忆道:“安城原居碧落西南边境,只与雪璃一国接壤,风光秀丽,四季如春,商贾盛行,富甲天下。碧落哀宗末年,六国雄起,安城凌氏曾出巨资以助。其后功成,先主们不忘其恩,会盟约定,辟安城于六国之外,允其钱粮自主,律法自定,不向任一方纳贡称臣。”
“这些事我都知道。”云瞳打了个哈欠。
叶恒又道:“奴才也是如此对那管领说的,她听后却笑了:英王难道不觉得奇怪,安城弹丸之地,当年凌氏到底出了多少银子,居然能换回自主之权,且二百余年始终游离于六国之外?”
云瞳哈欠打到一半,忽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