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几人都极感意外,怔楞了片刻,才想起见礼的事儿:“请王主安。”
云瞳看向方才说话的那人,是个小鼻子小眼的清秀少年,约摸十六七岁:“你是寿宁侯府派来的?”
“是。奴才叫小唐,在侯府就是侍候五少爷。”
“嗯”,云瞳没再说别的,只微微摆手:“都下去吧。”
小唐偷摸地朝从奕眨眨眼睛,便带着其他小仆退到了外间。
从奕没想到云瞳会来,简单行了礼,好半晌,才垂头问道:“天晚了,有什么事么?”
等了半天,却等来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瞧他那扭捏样子,似乎是不太高兴见着自己……云瞳深看了从奕两眼,心中暗道:前些日子我养伤,他一日三探,蹙着眉,忧着心,还常做些我爱吃的点心来。怎么我刚一好,他就不大理人了?正如十二所说,这男人心可真是海底针,看不透,猜不明,变得真快……
“没事就不能来了?”
从奕不说话,只默默拉开了木椅:“坐……”
“小白鸽……”云瞳伸出手去,想摸一摸他的腕脉:“身子不舒服?”
怎么一来就动手动脚的?从奕害羞一躲,微微摇了摇头。
伸出的手落了空,想亲近却寻不到门路。云瞳心头升起了一丝不快:“既然没有什么不舒服,那你怎么说,明日不陪我游山去?”
“我不爱热闹。”从奕并没注意云瞳的表情。
“你总一个人呆着,就不闷么?”云瞳皱了皱眉:离开洛川已有多日,很少见他下车散散,更不用说是到自己面前说笑聊天了。他怎么和别人都不一样?
“惯了……”从奕咬了咬嘴唇:韩越几个都愿意驰马陪在你身边,冯晚他们也一等停车就凑到你面前侍候,我怎么挤得进去,挤进去又算什么?
“惯了?”
“你,又不是没人陪。”从奕拿余光向她瞟去。
云瞳似乎是嗅出了一缕若有若无的酸意来,迟疑了一下,低低问道:“你是不是……不愿意我和别人在一块儿?”
“不是。”从奕立刻否认,心中还多了委屈:当我没有气量么,当我容不下人么,当我只会嫉妒么?我只是为我的心,为,你待我的心……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
云瞳见他这般敷衍自己,心中又起了急躁,忽然瞥见桌上的信函,竟满篇都是从贵金夸赞恭王的话,尤其是提到了紫云昂暗示她只钟情于锦衣郎一人。
彼专一深情,远非紫云瞳之风流妖女可比,况将以正君之礼迎儿,儿何不就?云瞳在心里把这一句默念了几遍,又想起方才小唐说的那些,笑容早已敛去。
从奕始终没有抬头,见她久久沉默,心中委屈更甚:她和别人在一起时,都有说不完的话,停不下的笑。可到了我这里,就成了一言不发……
“天色不早了,王主若没有别的事,就请早些回去休息吧。”
又下逐客令了……云瞳气闷不已,“腾”地起身,就向门口走去。
从奕一愣,不想她竟说走就走,连句告辞的话都不留。
云瞳却停在门口,深吸了好几口气,使劲儿控制住心头的燥郁:“明日去游山吧?我等着你……”
“我不想去……”从奕赌气别开了头:为什么要去?为什么要去看你怎么照顾别的男人?为什么要去看你怎么和他们调笑嬉闹?你下令,我就要听,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云瞳猛然转身,只觉心里的火一蹿再蹿,已然快要压不住了。
外间里小唐和那几个小厮你看我,我看你,都生出担心来。
云瞳怒瞪了从奕半晌,冷冷自嘲一声:“本王不该强人所难,更不该自以为是!之前误会官人,多有失礼,这就告辞!”
屋门猛然撞上,从奕全身一震,这才抬眼望去,已是人去室空。小唐一溜烟跑了进来,见他两汪泪窝在眶中,直是担忧不已:“少爷,您怎么不和英王解释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从奕背身抽噎了一声。
“英王看见了侯主的家书,不会生出什么误会吧?”小唐问道:“万一她以为您不肯去游山,是因为念着恭王呢?”
从奕一僵,愣愣的回过身来:“你说什么?”
“英王看了信,神情极是不悦,半天都没说一句话。”小唐说道:“少爷,怎么那会儿您也沉默不语,后来还赶英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