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绸缎庄
韩飞在屋中反复踱步,忽听外面有人奔来,脚下“嚯地”一停,急声问道:“怎么样?”
韩玉匆匆忙忙撩帘而进:“主子,是傅大人又派心腹来问这边的进展。”
“……”韩飞一皱眉。
“紫云瞳今天回馆驿了,可已然这般时候,红雀还没传过消息来,会不会……”韩玉擦了擦额上的汗:“池敏并未得手?”
“再等一等。”韩飞眸光沉沉。
韩玉不敢多话,布置下酒菜,也不见韩飞举箸,知道是心有挂虑。不知又等了多久,掌柜的带了一人赶来:“主子,红雀到了。”
不等他跪下施礼,韩飞直接就伸出右手:“东西拿来。”
“主子……”红雀身子一僵,偷眼先看了韩玉一眼。
“怎么?”韩飞看他只顾磕头,心下一沉。
“英王……英王炸了上游通口,淹了襄亲王府。”红雀咬着牙回禀,声音都在发颤。
“什么?”韩飞大惊失色。
“这真的假的?”韩玉目瞪口呆。
红雀哆嗦了起来:“主子息怒……”
“哗啦……”
韩飞勃然大怒,抬脚踢翻了桌子,碗筷杯碟散落一地,碎瓷四溅。
红雀不敢躲避,脸上手上被划开了若干血口,听韩飞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红雀抖抖颤颤将自己听来的一切详尽回禀,末了说道:“奴才去见池敏,他坐在桌边,一言未发,奴才催促再三,他取出您仿的那张密令,丢进了烛火之中……然后才告诉奴才:英王回府之前,已委派谢晴瑶于午时炸开了上游洪口。”
“……”
韩玉弓腰垂首,悄悄往后退了两步,都不敢再看韩飞狰狞的面容。
“奴才后来又问小樱,他说……”红雀硬着头皮继续:“他说:池敏自从英王正寝回来,一直默然枯坐。若怜忧虑惶急,泗水义愤填膺,他视如不见,充耳不闻,毫不理睬。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巴掌印子也不管,只是偶尔摊开手掌,看一看那枚耳徽。”
“……”
韩飞把牙关咬得桀桀作响,忽然一拳捶在墙壁之上。
韩玉两人都吓得缩头耸肩。
良久,韩飞方压下了一腔怒气,重又思索:“池敏奉还耳徽,紫云瞳却没收回……池敏要作赤司烨的未亡人,紫云瞳竟假装没听见……呵呵……怜香惜玉,可真不是一般啊!”
“主子……”韩玉不明她心思,想要探究一二:“看来池敏不易为您所用啊……”
“哼”,韩飞冷嗤一声:“我低估他了,竟不是赤司烨那种假模假式的虚伪做派,还真有些舍己为天下苍生的高贵品格儿。我也低估他在紫云瞳心里的位置了,竟然不是一个没办法只能养着的小宠那般无足轻重……呵……好得很!”
韩玉赶紧随着点头:“池敏愚直不堪,紫云瞳还对他另眼相看,实在是……”
“坏了我的事,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韩飞眯了眯眼睛:“他不肯替我办事,他的身份也要为我办事!”
“您的意思是?”韩玉眼珠乱转。
“池敏做的事,说的话,听见的人还不算多,那个凌霄宫主怕就还不知道吧?” 韩飞拿脚尖踢了踢红雀的下巴:“回去该干什么,明白么?”
“是,是。”红雀十分聪明。
“小少爷这几日都在做什么呀?”韩飞话锋一转。
“少爷和安城凌官人颇谈得来,最近都是同他在一起。府里派来的管事想要教导应选礼仪,都寻不到个闲空。”
“嗬”,韩飞一嗤:“月郎要是能乖乖受那些教导,那不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韩玉陪着干笑了两声。
“你觉得他对紫云瞳是个什么心思啊?”韩飞又瞥了红雀一眼。
“颇为仰慕……”红雀小心翼翼地答道。
韩飞抽了抽嘴角,挥手命他回去:“告诉小樱,紫云瞳后院有什么动静,及时回禀。”
韩玉待红雀出去,方上前问道:“主子,傅大人哪里,该如何答复?”
“现在还用的着理她么?”韩飞呼出一口浊气:“琅郡大堤坏成这样,她这个郡守难辞其咎,怕是紫云瞳不等回京就要上本参她。”
“那恭王会不会保她?”
“恭王?”韩飞连声嗤笑:“上游洪口一破,襄王府成了水底幻景,紫云昂多年经营化为乌有,还保傅春江干什么?把她活剐了都不能解恨!”
韩玉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收拾东西回京。”韩飞忽而又想起一事:“我倒忘了,先按那张图纸标明的道路上昆山探一探,若有所得,这趟琅郡也不算白来。”
……
琅郡馆驿后院
流云正在详细禀告英王几日来的大动作:奉旨督查水务,调兵死保大堤,炸开上游洪口,水淹襄亲王府,安抚灾区百姓,号集商贾捐银……“钦差今日一到琅郡,就收到了商粮官马自欣的诉状,告发郡守傅春江贪赃枉法,玩忽职守,鱼肉百姓,辜负天恩,致使水情泛滥,堤坝几至不保……”
“这是英王授意的吧?”长风瞧瞧自家宫主的脸色。
李慕眸光沉凝,久久方长长叹了一声:“这个紫云瞳……”
“主子,期间还有一事……”流云又将离凤那一大段细细说了:“他竟然奉还耳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