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大司徒周维明率先出列禀道:“陛下不必忧虑。九戎号称百族,其实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朝廷遣一上将出马,必一战而荡之。”
“不然……”大司空权峦跃皱眉言道:“夷狄所居北方,山水险恶,终年冰雪缭绕,城坚路塞,最是易守难攻。其族属与中原又异,语言不通,风俗有别,即便一战能胜,如何统御,亦是难事。”
“是啊。”太傅安陶也道:“且其小人无常,心性反复,百余年间,降后又叛,叛过又降,朝廷几度征伐,始终未得长治久安,着实使人烦恼。”
玄承璧听得大皱眉头:“怎么这样麻烦!”
郑易顺着她也撇了撇嘴:“奴才听说,九戎那些人长得都怪模怪样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蛮语,以饲养冰虫异兽为生,动辄打架生事,没个体统。啧啧,天神都不爱睬顾她们。要奴才说,那穷山、恶水、刁民,枉费圣心、人力、国财,还要留驻、治理、笼络干什么呀?给她们一亩三分地,由着自己折腾去吧。”
“……”聂赢心下又惊又怒,上前一步想要驳斥,被老太爷一把按住,就听对面一人厉声喝道:“郑大人何出此误国之言!”
聂赢举目一看,见玄心平已怒指郑易:“我大龙疆土,焉能轻让于人!祖宗基业,何由自行弃之!尔教陛下背国去民,偏安孤守,为世人耻笑,负列圣重托,居心何在!”
“啊……”郑易被骂得一凛,眼珠骨碌了几下,连忙跪下,拽着玄承璧的袖子痛哭:“陛下,奴才可不是这个意思啊……陛下……”
“朕明白,明白。”玄承璧连连安慰:“你也是为朕真心打算。朕没怪你啊,快起来,起来。”
周维明见此情景,敛目一叹。
玄承璧瞪了玄心平一眼:“那依你说,此事该怎么办啊?”
“犯我大龙声威者,虽远必征!侵我大龙疆土者,虽强必战!利我大龙国事者,虽难必行!”玄心平斩钉截铁地答道。
聂赢眸光“倏地”在她脸上停住。
“上骑都尉所言不差,然此事尚应从长计议。”权峦跃谨慎言道:“雪璃业已出兵,只怕其心叵测,非只平定哈赤一族,而觊觎我西北门户。若借机强进,如何区处?”
“哼”,玄心平冷冷笑道:“彼若敢来,我一并驱之。”
权峦跃一愣:“不可意气用事!长阳尚在其手,若雪璃断绝之前‘良马换金戈’的交易,与我交恶,则后事难为。”
“这交易大不公平,使我大龙处处受制于人,早当废止。”玄心平把手一挥:“雪璃欲借平叛之机,侵我领土,我亦可借平叛之机,夺回长阳。”
“啊……”众臣都是大吃一惊。
“兵戈大兴,于国无利!”安陶立刻出言反驳:“且雪璃强盛,与之争锋,我大龙并无胜算。一旦兵败,西北必要让出,岂不更毁祖宗社稷?为臣以为,应从速遣使赴玉渊,向葛后说明情由,保证断绝央金族与哈赤族的联系。如此一来,雪璃也就没了出兵的口实。”
“嗬……”玄心平一嗤:“哈赤族早年也属大龙,与九戎同宗同脉,如何断绝联系?且央金族叛,未必不是雪璃挑唆,一个口实没用了,它就不会再找一个么?我大龙一味软弱退缩,何时是个尽头?”
“情势使然,当以退为进。”安陶皱紧眉头:“再说,我孤军奋战,能胜雪璃么?”
玄心平沉声一笑,反问水月仙:“我出兵平叛,抗衡雪璃,胤国是何态度?”
水月仙瞟了她一眼,微微笑道:“下臣奉旨是来迎亲。”
“呵呵……”玄心平盯了聂赢一眼,转向玄承璧言道:“胤使不提醒,臣还真忘了。龙胤已然结盟,我有难事,它该当相助一二吧?”
“对啊。”玄承璧点了点头,心中对出兵一事有了些许底气。
周维明却摇头言道:“平叛乃大龙内务,就不需别国插手了吧?”
“臣的意思是……”玄心平经她提醒,立刻又道:“胤皇素讲仁义,必不会趁人之危,行乱中得利之事。”
水月仙暗嗤一笑,并不作答。
聂赢移开眸光,径自想着:若紫卿在此,她又会如何处置?出兵想来一定,但非以平叛之名,而当用收心之策。
玄承璧又听了一会儿诸臣商议,眨眨眼睛问道:“既然同意发兵平叛,哪位卿家愿挂帅印出征?”
一言既出,下面却鸦雀无声了。谁不知道,对北方蛮夷用兵是件苦差。
玄承璧左右看看,等了半晌,无人应命,捂起额头来犯难:看来还是得议和啊。
“陛下。”玄心平看时机差不多了,再次出列跪倒:“臣不才,愿率军北上。”
“……”权峦跃等人互相看看,都是暗生冷笑:你倒还有自知之明,把大话说满,那就“虽难必行”吧。主动请缨也好,省的我们还得费口舌举荐……
“嗯,好,好,好。”玄承璧见有人领命,先松下了一口气。
“陛下,派何人出战,是否还该问一问大司马的意思?”周维明沉声禀奏。
安陶笑道:“大司马年事已高,近又多病,还是少去打扰为好。”
玄承璧点了点头:“她上不了阵,心平去也是应该。”
周维明眸光一闪:“不知上骑都尉要带多少人马?”
“自然是多多益善。”玄心平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