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选之后,还余二十名侍子,于七月初一再次齐集奉恩殿。凤后遣派宫监,教以廷礼,演练五日,预备御选面圣。
“无规无矩不成方圆!”未满一个时辰,内官已五六次的提醒韩越:“官人们入宫习礼,一言一行都请慎重!这些记录你们举止的册子可是都要恭呈御览的。”
“圣上日理万机,正事都忙不过来,还有空看这些没用的东西?”韩越瞟了一眼自己名下厚厚的三大摞告状文书,嗤之以鼻。
“┉┉”内官嘴唇抖了几抖,有些咬牙切齿的对旁边宫人言道:“他说的这些┉┉都记下来没有?”
“今儿是最后一日了,且再忍忍吧!”清涟拉住韩越低声相劝:“别给你爹娘惹事┉┉”
“┉┉”韩越翻翻眼睛,忽听远远传来一阵悠扬琴声,心下好奇:“谁在奏清平乐?”
清涟不及侧耳细听,就见内官皱眉在看自己,赶紧敛声静气,照着教养公公们所示,恭顺的步入了内殿。
此人琴技一般,也就是勉强奏完┉┉从奕暗在心中品评:若是宫中乐师,也未免太过┉┉
“听说凤后今日宴请钟怡宫主,就在左近的御园之中,莫非这琴声出自┉┉”韩越想到一种可能,调皮的笑了:“他倒不怕露怯┉┉”
“┉┉诶!”从奕朝他摇了摇手:怎么又乱说话?
“诸位官人明详┉┉”内官打开礼部所拟御选规制,朗声念道:“侍子们于皇极殿初次陛见,先待阶下,行三跪九叩大礼。其后次序入觐,立而不跪,候上阅看,留铭牌儿者立于殿上,余即出宫┉┉”
不知赐婚诏书是否当时颁下?从奕想的出神:也不知眸眸可会来皇极殿陪同御选?若她就在我身边,一起恭聆旨意┉┉不管那旨意为何,我都不会┉┉
“凤后懿旨下┉┉”殿外一声高喝,打断了从奕的遐思,激的他一个激灵。
杜献执拂尘入内,看了侍子们一眼:“千岁宣寿宁侯子从氏往御园映雪阁!”
“┉┉”从奕一愣。
“杜总管,从氏现为待选侍子,不再是侍奉千岁的内廷尚书。”内官皱眉阻道:“侍子习礼,当尊奉旧制,既不可缺席、也不可擅离奉恩殿┉┉”
“知道!”杜献打断他的话:“钟怡宫主入宫觐见,指名要听锦衣郎鼓琴。圣上早有谕旨,其请皆由千岁斟酌。宫主现为雪璃钦使图格亲王正君,远道而归,身兼重任┉┉凤后千岁也不能拂其脸面啊?毕竟事关国体。”
“┉┉”内官一窒:他这样一说,难道自己还敢要求凤后去搬请“允侍子离殿”的圣旨么?
从奕暗叹一气,再不情愿,也不能不去,只得随杜献而走,临出门时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清涟一眼。
“官人且请快些!”杜献冷声催促:“莫让千岁和宫主久等。”
御园草木葱茏,繁花似锦,从奕也无心观赏,默默低头而行,到得映雪阁,就见凤后贺兰清澄居中而坐,浅笑盈盈,正轻轻拍掌。
“臣弟久疏此技,让千岁见笑了!”钟怡宫主推琴而起,看见从奕,眼光一亮:“呦!请锦衣郎指教一番吧!”
从奕连称“不敢”,先给两人请安。待坐上琴台,十指一拨,再请曲名。
“嗯,就是清平乐吧!”钟怡宫主看了看清澄:“调子舒缓流畅,悦耳动心!”
“好!”清澄知道他别的弹不来,就这首还能凑合完成,便示意从奕:“宫主喜爱此曲,你要尽心弹奏。”
“是!”从奕已明其意。
朱弦一动,乐声婉转,钟怡宫主立刻沉浸其中,特别留心那几处转折从奕是用何法弹来,见与自己所学相同,心怀一畅:原来并无什么诀窍,只需勤加练习,琴技定有进益。
都是“听”琴,哪有这样“看”琴的?清澄摇头一笑:见识不及,琴艺难以更上层楼!从奕将此曲弹的中规中矩┉┉倒真是聪明。
临到末了,从奕小指一滑,颤了半音。一待曲终,连忙离座请罪:“方才听宫主在此段小有所改,意蕴更佳,奴才就想学上一学,谁知┉┉”
“哈┉┉”钟怡宫主听得极为受用:“我妻主也说,就是这一小段我弹的最好。”
原来是图格亲王好琴,宫主才起意要学┉┉从奕心中一软:眸眸爱吃山楂糕,我不也是费心去做?除了母亲不许练武,其它的,哪样我没下过苦功┉┉
“我延揽名师教琴,可不知怎的,他们就教不好我!”钟怡宫主叹了口气:“锦衣郎真算我的知己了!你可愿担此职?本宫能出重金。”
“┉┉”从奕一窒:我可不想惹这个麻烦!
“御弟说晚了!”清澄瞟了一眼从奕:“锦衣郎今年应选侍子,早被你那两位皇妹盯上了!”
“嗳┉┉”钟怡宫主恍然:“我倒忘了!”
从奕脸一红,盈盈拜倒:“奴才入宫习礼,不能久离,先请告退。”
“不忙,本宫替你告假了!”清澄不肯放他离去:“难得宫主认你是个知己,你就再弹几曲助助酒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