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从奕一双泪眼狠狠盯着清澄。
“因为她喜欢你,而你┉┉”清澄隐去腮边一缕凄凉笑意:“你只会拖累她。不止是拖累她,还会拖累圣上┉┉从奕,你和她今生无缘!否则,老天怎么会让你娘当初拒婚?又怎么会让恭王如今横插一脚?你认命吧!”
“我不认┉┉”从奕双手捂脸,拼命摇头:她和我说,小白鸽你没死,没嫁,就是上苍眷顾于我┉┉青梅情、竹马娶,不曾或忘┉┉我们拜过天地,入过洞房,喝过交杯酒,揭过红盖头,画眉梳头,一样未落┉┉她说不会再错过我,我又怎么能再当“癞皮狗”呢!
“不认也得认!”清澄猛的一拍炕桌:“圣心已定,天命难违!”
杜献被吓得一激灵。
“天命┉┉真就是这般无情?”从奕眼空泪尽,不知自己是在问凤后,还是在问冥冥中冷酷的命运。
“天命何时有情┉┉”清澄颤着嘴唇吐出这六个字后,忽然迸发出一阵大笑,听得杜献毛骨悚然。
屋内烛火骤然熄灭了两支。四目对望,从奕和清澄互相谁也看不清楚,都只听得自己的一颗心裂成两半的声音。
“从奕!” 久久,清澄率先开口,语调冷如寒冰:“你不写这封给恭王的回信,今日便不能出宫!圣上会追论从贵金抗旨之罪,你也再无资格参选侍子,“籍没为奴”尚称恩典,又何谈嫁为亲王正君?”
“┉┉”从奕仍是不肯落笔。
“哼!”清澄笑道:“你是在想,英王若闻此消息,必来相救,你还有一线生机?”
莫说从奕,便是杜献看着他那瘆人的笑意,都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若圣上是问你于待选之时勾搭恭王之罪呢?”清澄薄唇轻启,言词极是无情:“你觉得心心念念的紫云瞳可还会来相救?”
从奕脸色顿时惨白若纸。
“小七幼在长门,曾亲睹先帝与孝贤皇后的生死情劫,最恨的就是“爱侣”间的欺瞒和辜负!”清澄一字一句的言道:“若知你也是一直在欺她、负她,不用圣上出手,她自己就很想要了你的命,还有你从氏一门的命!”
“千岁好计谋┉┉”从奕惨笑一声:“我写了给恭王的回信,不是更方便了你行事么?就连伪造笔迹——这一桩麻烦都能省去!”
“嗬,本宫知你聪明,能想到这层┉┉”清澄勾唇淡笑,话锋又转:“可本宫如何行事皆从圣意!圣上现今┉┉没说处置从家,也没说送你进诏狱,而是想要为你赐婚,又不想伤及与英王的姐妹之情┉┉从奕,你从氏一门前程如何,就看你自己能否体贴圣心了!”
他言下之意,便是逼我应下恭王求婚,使眸眸认为我移情别恋而死心绝情,自己撤回奏章,心甘情愿的去娶清涟或韩越,不与圣上生出嫌隙。作为补偿,圣上宽恕母亲当年抗旨之罪,放过从氏一门,还册封我为恭王正君┉┉从奕阖紧双目,心上鲜血淋漓:眸眸见我所写“情书”,不知会如何痛怒┉┉御河之约,我辜负了她一次;先皇说亲,又辜负了她一次;侍子大挑,若再辜负她一次┉┉我和她,今生今世真就无缘了┉┉
“从奕!”清澄命杜献点燃一支细香:“本宫耐性有限,不想再和你穷耗下去。香尽信来,完事大吉!若你不听良言,一意孤行┉┉等此香燃尽,你就自求多福吧!”言罢起身,走至门口,忽又停住:“你要是想死┉┉却也由你!只要你自己觉得日后黄泉之下有脸再见母父家小┉┉和她┉┉”
“┉┉”从奕看着他的背影,死死咬住了嘴唇。
“咔哒”一声,门环落锁。
风寂寂,香渺渺,烛光明灭,孤鸿泣血!
小白鸽,有两事你得记着┉┉恍惚之中,从奕觉得又回到了云瞳的怀抱,她一边将自己吻的喘急,一边又恢复了无赖脾性,断续言道:乖乖去应侍子之选┉┉还有,好好学做山楂糕,做的要不好吃,我就不和你洞房┉┉
烛泪尽,情丝断。洞房春暖,已是今生难期。
遥想当年桃花林里,她揭开蒙在自己头上的红巾,左看右看,喜笑颜开:“小白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了!”她脚下的大白猫却是劣性不改,狡猾的扑腾上来,还想撕咬停在他肩头的鸽子。鸽子乍然惊飞,带的他一个趔趄,她急急来扶,又被白猫一撞,两人跌倒在地,她将他压个正着,哈哈大笑:“可逮到你了,这回再也跑不掉了!”
“谁跑了?”他红着脸推她。
“别动!”她凑近自己的脸庞眯眼一笑:“洞房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得压着你!”
“啊?”他疑惑万分,却又没敢再动,过了好一会儿,看她困倦的把眼睛都阖上了,才又磕磕巴巴的问道:“你压着我,然┉┉然后呢?”
“然后?”她打了个大哈欠,把头埋在自己肩窝上:“然后睡觉啊!”
桃瓣缤纷而下,落在两人身上,好似一床锦被,异香扑鼻。
“明天还得给你画眉毛,梳头发呢┉┉”她在自己耳边低喃:“纤纤罥晚烟,颦颦上晓妆,兰指拈青笔,佳人坐瑶床。一描姿容秀,二描春.色长,三描情丝绻,白首不相忘。”
“呜┉┉”想到此处,从奕趴在地上,埋首痛哭,两肩急剧抖动着。
门外,清澄侧立静听,手心也是一片冰凉。
“千岁┉┉”杜献忧急不安,无声的动了动唇: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嘘!清澄木然的晃了晃手指:香已燃到一半了!
“从家锦衣郎┉┉”从奕想到恭王奏折上无数夸赞自己的溢美之词,眼前忽现云瞳鄙夷厌弃之色:“寿宁侯府的千金之子,才貌俱优┉┉非世俗妖女可相匹配!”
“不是┉┉”从奕惊慌失措,猛地抬手向眼前模模糊糊的丽影够去:“眸眸┉┉你听我说┉┉”
“住口!” 朝思暮想的人儿怒气陡发:“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叫我的名字?从奕,你别又想拿什么鬼话骗我!”
“我没有┉┉”
“没有?”她仰头一阵大笑,狠狠将一张薄纸甩到了自己脸上:“白纸黑字,你写的清清楚楚┉┉你喜欢的是六姐!真正想嫁的人是她!你约她去御河看星星,携她去桃花树底交拜成亲,给她做山楂糕,听她唱画眉歌┉┉”
“不是这样的┉┉”从奕想要拉住她,却被一把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