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何其?未央!
月黯灯稀,红褪香杳,画眉阆里一片安静。从奕独自伏在床头,痴痴看着窗外,如瀑长发逶迤垂下,菲薄罗衣似水流红,翠袖轻挽,团扇闲抛,烟眉似蹙非蹙,佳人未叹犹叹。
院外风拂柳荡,云飘虫鸣,一对夜莺婉转唱和;屋内酒空弦冷,花静影沉,一被鸳鸯无从缱绻。
檀郎新嫁,哪堪春色将谢;燕尔昵情,何由寂寞横生。
小唐揭帘而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从奕听到脚步之声,热盼回眸,却见自己的侍儿踯躅不前,欲语还休,心中已明白了大半,便一字不问,只道:“都三更天了,你歇着去吧。”
“少爷┄┄”小唐看他如此通透,心中默叹了一声。“明日还要进宫行礼,您也┄┄”见从奕落寞回头,毫无安睡之意,只得再劝:“若眼睛红了青了┄┄可不好看┄┄”
妻主没来,就挂了脸色,那“面子”、“里子”自然都不好看!从奕知道他是好意,勉强启唇一笑:“我并没怎样┄┄”
“是!”小唐赶紧赔笑:“少爷贤德大度,自小就得人赞颂┄┄”
这话如此苍白无力,哪里安慰得了花烛之夜被抛在一旁的新嫁郎,小唐才说了半句,就见自家少爷容色愈发不好,当即停住:等了多少年,争了多少回,忍了多少酸苦,流了多少眼泪,受了多少委屈,好不容易才挨到了今天┄┄盼着尽诉衷情,了却相思!可怎么,英王还舍得让他等下去,忍下去,委屈下去┄┄
正想的难受,耳边忽然飘进一阵若有似无的欢笑之声。从奕透窗望向院门,神色怔忪:“哪里还在热闹?”
“不是缘圆居!深更半夜,闹洞房的人早都走光了┄┄”小唐见从奕眼神一黯,急忙掩口,暗悔把话说的急了,又似钢刀一样捅到他心窝里去了:“少爷,奴才的意思是┄┄”
从奕咬了咬唇:“你方才说┄┄缘圆居,是哪三个字?”
缔良缘,人长久,永团圆┄┄小唐心下一凉,强笑着摇头:“奴才┄┄不知道┄┄”
“┄┄”从奕没有再问,木然的笑了一笑:不知道?!
“少爷┄┄”小唐急急言道:“奴才打听了,这院子的牌匾是英王亲自拟的,也是亲自写的,更是亲自看着人挂上去的┄┄”
从奕点了点头,缓缓伏倒身躯,把头埋进了鸳鸯枕里:“我该知足的┄┄”
“┄┄”小唐鼻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忽听从奕一声轻“嘶”,手即探向腹下:“少爷?”
“没事!”从奕戴着贞锁不惯,一日来已被硌了多下,自己无法揉弄,只得皱眉强忍:“待会儿就好了┄┄”
哎呀!小唐颇是起急:英王把钥匙揣走了,又不来洞房,这可苦了我家少爷了,水都不敢多喝一口。
“奴才去请英王把钥匙赐还吧┄┄”
“回来!”从奕立刻把他叫住:岂有将验贞之权奉与妻主又行索回之理?“你下去吧┄┄明日早些上来伺候,更衣梳头都费工夫,莫误了吉时┄┄”
“┄┄是!”小唐退一步看他三四眼,实在不能放心:“奴才就在门外,您饿了、渴了、不舒服了,一定吩咐┄┄”见从奕脸上显出烦闷不耐之色,只得辞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眸眸┄┄”
永夜难销,残烛将尽,从奕盯着蜡泪颗颗落下,心中无限酸楚:“你┄┄真不来了?”
她嬉皮笑脸的无赖模样似乎就在眼前:“我要是再让你苦等,就罚以后再吃不着山楂糕了,或是┄┄罚我不许爬你的床?”
“你是不是知道┄┄我舍不得罚你┄┄”从奕喃喃问道,耳边却无人作答。
“你的心到底在哪里?是不是我一辈子都别想等到┄┄”
“每次你来见我都是情意绵绵,可一旦离开,就把人忘得干干净净┄┄”
“我是想听你的话,把心放下,可是┄┄”
“喵┄┄”一声呜叫打断了从奕的苦思,他转头一看,见只小白猫慵懒的从床下钻了出来,抖抖脑袋,舔舔爪子,瞪着一对大大蓝蓝的眼珠儿望着自己。
“她不在,你来做什么?”从奕心下一软,抬手抚摸起它的光滑皮毛。
“喵┄┄喵┄┄”小白猫舒服的趴在地上,伸开四肢,半眯着眼睛享受。
“小无赖,小坏蛋,贪吃好斗爱捉弄人,最是不守信用┄┄”从奕骂着心上的女人,伸手揪了揪小猫的胡须:“总让我伤心┄┄”
“喵┄┄”猫咪一咕噜爬起来,大声抗议着。
“我说的不对么?”从奕挠挠它的脖颈:“没良心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