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冯晚全身的肌肤都抖颤起来:徽州的街坊、洛川的邻居、姬家父女、姑母表妹,我是不想再见着她们,可我也没诅咒过她们
“我,不会害人”
“小兔崽子!”丙辰气急败坏,招呼两旁刑役:“你们愣着干嘛?还不拿拶子过来。”
离刑堂尚远,连翘就已停步,听得里面声声惨呼,自己也不禁一阵哆嗦。给他提灯的小厮更是寒毛高竖,话音儿都在颤抖:“哥哥,咱们快快回去吧?”
“不是你说有事要禀?”连翘语带埋怨:“大半夜的,还让我陪着来这种地方。”
“我不不禀什么了。”小厮紧着后撤:“甭管冯晚还是菘蓝,我看这一两天就得死在里面。死人还讲什么好,什么坏呢?”
“啊”又一声惨叫传出,惊飞了树上寒鸦。
连翘看小厮抖的太厉害,忙就接过了他手里的灯:“就是这个理儿,我才劝你别添乱了。冯晚的罪过已经那么多了,何必再给他加上几条?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哪里是我不饶他?”小厮顿足分辩:“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
“什么人在这里?”侧后忽然响起了伴着杵杖的脚步声。
连翘不想会遇见叶秋,忙跪下问安:“叶总管好。”
“三更半夜的,正寝仍未锁门么?”叶秋提灯往他两人脸上照了一照:“既到了刑堂,就进去领罚吧。”
“啊,总管大人饶命。”小厮吓得磕头如捣蒜一般。
“奴才有下情回禀。”连翘也骇白了脸,忙不迭说道:“丙辰管事吩咐清理冯晚、菘蓝的东西,小芒发现了些异常之处,报给奴才,奴才知道府里发生了窃案,不敢耽搁,就擅自开了院门,带他来刑堂禀告。”
“谁的东西不对?”叶秋看了一眼那叫小芒的小厮。
“冯冯晚的”
“多出什么来了?”叶秋见连翘说窃案,这也是他和寒冬商议之后用来拿人查事的说辞,便随着问道。
“不是多出东西,是少了东西。”小芒磕磕巴巴的回答:“冯晚近来总是写字,之前只是拿笔沾水,在桌上乱画”
“乱画?”叶秋生了警惕:“都画了些什么?”
连翘见小芒答不上来,替他说道:“奴才等未曾留意,请总管大人恕罪。只是水过无痕,实在不容易见到。”
“嗯”叶秋若有所思。
“这些日子冯晚改用笔墨了,时常写上几张,都收在他的小柜子里。”小芒连比划带说:“我是亲眼见的,有这么厚一摞。可今晚再查,竟都不翼而飞了。”
“一张都不剩了?”叶秋皱眉。
“一张都没有了。”
叶秋想了片刻,沉声问道:“平日里是谁在教冯晚写字?”
连翘立刻回答:“奴才们自己都写不好呢,哪儿敢教人?冯晚是拜了邀凤阁池公子为师。他和公子的大侍若怜也要好,时常走动。”
池敏、若怜叶秋心中一紧:都是些王主的麻烦,一个和雀翎军说不清楚,一个是被恭王府赎身送来。
“总管大人,奴才不敢逾规,今儿真的是怕事有耽搁,所以”连翘磕下头去。
“知道了。” 叶秋将他为自己辩解的话打断:“再有可疑之事,速来回禀。”
“是!”
“我不在府,就回刑堂管事。”叶秋又多嘱咐了一句。
连翘诺诺将退,忽听刑堂里又泄出了一声嘶喊:“王主”
那声音直如杜鹃啼血,凄厉恸绝,似是冯晚用尽全身气力在哀鸣抗争,差点要把小芒的魂儿喊断。连翘也是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回头去看,刑堂烛火尽灭。
“这个丙辰”叶秋心尖发紧,杵着手杖直奔刑堂,又高声吩咐亲随:“把金大夫叫到这里来,快点儿。”
“哥哥?”小厮看连翘不言不动,赶紧上来催促:“快走吧,快走吧。这地方太吓人了,这辈子我都不想再来第二遭了。”
王主他叫王主!他还在等着王主连翘口中泛起血腥之气,不知何时已将下唇咬破:各家王府里又不是没打死过奴才,叶总管竟然还要给他请大夫。
狂风忽起,一道利闪紧接着劈下,映出他阴沉的有些可怖的脸色:不该有第二遭了!冯晚不能再有第二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