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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一个夜晚,连翘避人耳目,匆匆进了醉花堂一间小屋,见戊申正歪在炕上喝酒,不由皱眉:“什么时候了,叔叔还只顾逍遥?”
“你听着信儿了?”戊申拿眼瞅了瞅他:“至于慌成这样!”
“您┉┉您这不是坐以待毙么?”连翘满脸都写满了着急两字:“寒总管回来能饶了您?王主回来能放过您?”
“我干什么了,他们不饶不放?”戊申嗤道:“丙辰为要冯晚口供,请我过去给他上套‘软’刑。上京哪家王府刑堂没用过这些手段?你去问问寒冬、叶秋,他们自己当初被拖进诏狱,每次都只是挨打么?”
“可咱王府规矩上,没写着能用‘软刑’这一条啊?”
“规矩上还写着仆从偷盗,立即送官呢!怎么也没见送?”戊申一嗤:“告诉你,寒冬对冯晚是一百个不放心,早盯着要拿他的错处呢。至于王主┉┉大约她最恨的事儿就是叛主。当年长春宫那些宫监反咬花眠,肆意欺凌她父女,等王主得势之后,是怎么让诏狱拾掇他们的?想想就不寒而栗。”
“以前怎样,不能说以后还会怎样。”连翘并不因他这番说辞就放下心来:“还是让此事一了百了的干净。”
戊申见他又把上次就想交给自己的小药包递了过来,大是皱眉:“铁后何等威势,都不曾擅杀花眠的四个亲侍,留下把柄。你竟然要我暗算冯晚?”
“之前叔叔不肯也就罢了。可现今形势不同。”连翘凑进他耳边劝道:“万一王主怜香惜玉,寒总管拿您当了替罪羔羊┉┉”
“前天进刑堂的可不是一个两个。”戊申推开他的手:“小东不是王主亲近的人么?从侧君和池公子不是会向王主吹耳边风的人么?光杀冯晚有屁用?”
“我都替叔叔筹划好了。”连翘阴沉的脸色在跳动的烛火之下显得有些狰狞:“借给冯晚治伤,把药掺进膏剂,让他死在邀凤阁里。叔叔又不能进那个院子,就算查您一阵,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池敏公子,日夜伴着他,不知有多少机会下手。”
“池公子?”戊申一愣。
“叶总管不是让丙辰管事查冯晚所写的字本子?”连翘把声音压的更低:“字本子就在池公子手里,他拖到现在不交,倒把冯晚从刑堂带走,会否是想┉┉杀人灭口?”
“嘶!”戊申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霎时酒醒了大半。
“我和您说,正寝和司珍库都没丢东西。”连翘又道:“寒总管却查的这样紧,口风还一点不露,可见冯晚所犯之事不小。他又不招供,说明同伙和下家儿也非普通杂役,要是个有些身份的人,不是就全都对上了?”
戊申越往下听,额角越多汗滴。
“叔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连翘抓了他的手,只觉一片冰凉:“小东不过是个孩子,从侧君又是个菩萨,如您所说,他们连刑堂怎么回事都搞不清楚呢。就发些牢骚,王主和寒总管也未必就当回事。反倒是这案子,越乱越复杂,越能把您摘拨出去。若像现在这样坐等处罚,万一王主和您想的不一样,可就麻烦了。”
“可池公子他┉┉他受宠的很啊?”
“他是赤凤国人。”连翘眼珠连转:“上次被凤后传走,回来失魂落魄的,王主也有好些日子没理他,谁知道这里头有什么故事?叔叔,只要冯晚一死,这案子就大了,这盘棋也就活起来了。到时谁还在意您这颗小棋子儿?其实,连您带我,连小棋子儿都算不上呢。”
“┉┉”戊申似乎头一次认识连翘,怔怔看他半晌,要笑,皱纹却是僵的:“大侄子真不简单啊┉┉”
“我是为叔叔着想。”连翘放缓了语气:“为咱们家着想!”
“呵┉┉”戊申咧了咧唇:“以后请大侄儿你高抬贵手,饶叔叔一条老命。”
连翘脸色大变:“您┉┉您这是何意?”
“你心高胆大,想奔高枝儿飞,叔叔不拦。”戊申盯着他慢慢说道:“只是有两句话不管到了何时都得记着:爬的越高,摔下来就越惨。掺合的事儿越多,给自己惹的祸患就越大。”
“┉┉”连翘咬白了下唇:“叔叔┉┉”
“回去吧!”戊申阖上双目瘫倒炕上,似乎已失了力气:“你放心,这回的事儿叔叔自己担着,不会连累你一家。”
怎么不会连累!你被处罚,我还能安安稳稳待在正院?连翘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凶光,忽然瞥见靠门柜子上有个眼熟的绿色小瓶。那日叶秋来正寝寻九花墨玉膏不见,找着这个也觉宝贝:春思绿梦引也是疗伤的圣药。
“叔叔早点安歇吧。”连翘吹熄了烛火,带门而去,路过柜子时袍袖一卷,已将绿色小瓶攥进了手中:我可不能和你这老东西在一条绳上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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