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在京兆尹衙门已入座多时,才见恭王匆匆赶到,见面给自己行了个家礼,抱歉笑道:“请王姨安!昨儿睡晚了些,一睁眼天都这般时候了……没有误事吧?”
“老六你不是卸了好多差事么,怎么还忙成这样?”和王拿眼瞅着她:“奉旨审案都能来晚,是帮小七寻证据去了?”
恭王笑着揉额:“二姐高看小妹了。小妹只喜欢看书写字,哪有能耐理事审案?”
岳向欣欲向几位王大臣详述案情,被和王摆手拦住:“卷宗都看过几遍了,越看我越生气。哪来个老头红口白牙乱咬人?小七用得着强抢美人么?哪个美人不为她神魂颠倒?她眨眨眼睛,各个争着投怀送抱;勾勾小指,一溜主动上床躺平。还说什么……”
“行了。”端王低喝一声:“你少胡羼这些。”
刑部尚书笑着打个圆场:“下官也为英王抱不平呢!只是审案不比其它,得拿证据说话。”
“案情复杂,水落石出之前,大人勿存偏袒之心。”岳向欣沉声言道:“圣命依法断案,不使一人抱屈。”
“我等只要遵旨行事就好。”大学士苏勉示意众人,又推端王:“时辰已到,请王驾主审吧?”
端王立即摇头:“讼状是告进了京兆尹衙门,自然由岳大人主审。”
“下官责无旁贷。”岳向欣暗叹七人审案竟有四种心思。恭奉圣旨之后,即命升堂。
堂鼓大作,衙役持仗侍立,皆喝:“威武!”
姬四公并姬大香作为原告上堂,见上面坐着紫胤三王四臣,皆戴冠着蟒;左右四列刑差,横眉怒目;阶下武卫军林立,一色金甲银枪,护堂封道,四周挤着听案百姓,黑压压一片,水泄不通。他父女两人哪里见过这样阵仗,不免胆怯心惊。二香被劫持后不过两日,姬四公便得了数条密令,让他在上京各管刑案之处击鼓告状。屡试不果,又往荣盛大街拦轿喊冤。期间,他曾生退意,谁知夜里就有人送了一截被割断的小指来,指窝处有一暗红胎记,一看便知是自己女儿。姬四公疼的晕死过去,幸得陈琅相助,为他父女分析形势,直指:“这案子大不简单……”
“娘子,如今可怎么办好?”姬四公哭的泪眼模糊。
陈琅柔声安慰:“已然如此,也只得听命向前了。否则莫说二香,便是你父女性命也难保全。”
姬大香悟出其中厉害,浑身直抖:“可咱不过蝼蚁小民,怎么斗得过权重势大的英王?”
“后事如何,实难预料。”陈琅最后又嘱:“别的都无需顾忌,就只字条上的要求切莫忘了:若不把冯晚要回来,你们的二香可也再找不回来了。”
直上华山一条路,现今已在半山腰上了。姬四公咬紧牙关,带着姬大香在堂上叩头:“拜见大人!我女病弱,难于支撑,小民替她回话。”
岳向欣点头应允:“姬四公,尔状告英王抢婿杀人,且将实情讲来。”
“大人容禀。”姬四公磕下一个头去:“……我婿冯氏出门请医,惊慌归来,言路遇英王,被瞧见了容貌……之后,药铺掌柜出诊,说起我女病情,推算与婿八字不合,互有妨碍。其时大祭司正在洛川,掌柜的建议我送冯氏入天圣阁沐浴神光,脱灾消罪。我依其言,令婿往拜神明,谁知半路,冯氏竟被英王抢走,再未回来。”
岳向欣闻此将他打断:“冯氏被英王抢走,是尔亲见?”
“呃……不是。”
“有人为证?”
姬四公摇了摇头:“没有!不过……”
“那只能说他是失踪!”岳向欣压了一句。
“……”姬四公瘪了瘪嘴。
“冯氏失踪是在拜神之前,还是之后?”
“小民不知。”
“来人!”岳向欣一拍堂木:“碧落大祭司现居上京,奉圣旨相请,来衙作证。”
“嗯?”和王见外面百姓交头接耳,自己也听得糊涂:请大祭司来证明什么?难道是证明冯晚拜过天神,浴过圣光,不仅没有消灾,之后还惹出了大祸?
陈琅生了警惕,自人群之中望向恭王,见她一脸镇静的正问姬四公:“你刚才说不过……不过什么?”
“小民初时并不知女婿被人劫走,不见他归家,还发动四邻寻找。谁知第二日就有女子上门。”姬四公清了清嗓子:“言冯氏已侍英王,强逼我女写书休夫。”
“你们写了?”和王显出好奇之色。
“怎敢不写!”姬四公抹起了眼泪:“二香追着去问姐夫下落,才出小巷也没了踪影。我去英王驻地索要女儿、女婿,反被威胁不许告状。”
水月仙早知他会这样解释休书一事,暗自嗤笑。
岳向欣问道:“逼写休书可有证据?”
“左邻右舍都是见证,可惜……可怜她们因此遭了杀身之祸……”姬四公呜呜哭了起来,惹得围观百姓一片欷歔。李慕隐身其中,一眼瞥见不远处贺兰清涟正厌恶转头,知是因姬四公胡搅蛮缠生了气恼。
岳向欣皱眉喝道:“案未宣判,不可臆想!你的左邻右舍因何而亡,尚待查证。”
“是!”姬四公擦了擦鼻涕:“至于物证,该在英王手中。”
“岳大人才说不许臆想。”大学士苏勉冷笑一声:“尔怎知是英王派人逼写休书?难道不会是别人看上冯氏,假用英王之名行不轨之事吗?”
“也对啊……”百姓们听得云山雾罩,一会儿觉得这边有理,一会儿觉得那边也不是没理。
“小民不敢臆想。”姬大香往上叩头:“因确知夫郎冯氏现在英王府中。”
“哦?”刑部尚书张淮昌立刻就问:“你就这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