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三年,暗卫誓师之战,时为暗子的沈可兰得意之徒竟被雪藏,朕疑其中有诈,赏其玉牌刻名,同叶恒一起出赐,就为引蛇出洞,便于明察。”武德帝从头讲起,却未多说细节:“老六谋划替卫,被朕侦之,遂借计定计,许沈莫承担重任,明从恭王,暗听朕躬。”
“沈莫承担?”云瞳脑子里已然乱成一团:“他怎么可能承担……”
“朕本打算告诉你实情,一则事属机密,不宜泄露于纸笔之间;二则尚不明雪璃和恭王意欲何为。三则朕为给你一个警醒,也要看一看你的能耐。”武德帝皱着眉头:“自你回京之后,朕一直等着你来禀报,谁知……你明知沈莫暗卫身份是假,竟因贪恋美色,几次三番为他辩白遮掩,深失朕望!”
云瞳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因震惊太过,一时怎么都抓不着头绪。
“沈莫确乎是睿王亲信樊璐之子,可你就信他是‘为寻归元秘钥安慰寡父’才冒生死之险前来替卫的谎话?”武德帝怒道:“为了救他,你自己都犯下欺君之罪。你知朕欲求男将,就动了让沈莫将功折罪的念头,在丰宁猎场故意遣他出阵,险被恭王察之。红叶沟沈莫行为不谨,被孙兰仕揭发,你迫不得已才来和朕交代他的身份。朕看你色令智昏,唯恐会受拖累,就想把他召回暗部,你却假痴故癫,一再求告,说让他怀孕脱部,严加管束,再不过问军政大事。朕顾念姐妹之情,信你胡言,致有今日大祸。”
云瞳捂着额头,只觉阵阵晕眩:“沈莫……沈莫若是皇姐遣派,为何会假令杀人?”
“嘿……”武德帝也觉懊恼无尽:“红叶沟事,朕因你心软,可老六却不糊涂。一颗棋子若已遭怀疑,最好便是将其毁弃。”
“可六姐让沈莫杀人,沈莫难道遵令?”云瞳极力思索:“若六姐是找人替掉了沈莫,定然已知皇姐设计反钓于她。”
“朕觉得……”这个问题武德帝早已想过多遍,一度生了孙兰仕这颗棋子也早暴露而欲将其一并毁弃的杀心:“是这个沈莫……同我们以为的不一样……”
云瞳仍然不肯相信:“会不会六姐也知道了沈莫是沈励之子?”
“嗯?”武德帝吃了一惊:“沈励是谁?”
“皇姐不知?”云瞳也是一愣:“沈励是韶定五年,先皇出赐给睿王姨的那名暗卫,即樊璐后娶之夫。沈莫是他两人之子,而且是遗腹之子。”
“你从何得知?”
“沈莫亲口所言。”
武德帝大惊:“难道沈励未死,你详细说来!”
云瞳再不敢隐瞒,便将沈莫之前告诉自己的都说了个彻底:“……臣悯沈励是一慈父,为养孤子隐姓瞒名,十九年间受过无数苦楚。若被暗部得知,必无生路,故而……暂未上奏,想把他先找到,问明当年之事,而后再……”
“混账!”武德帝勃然大怒,抓起茶盏就朝她狠狠砸去:“尔误朕之大事!”
云瞳下意识偏头避开,跪伏于地:“圣上……”
“沈励……也是沈可兰之徒!”武德帝怒道:“睿王陷落临渊,全军覆没,本就蹊跷无比;沈励产子续命,隐匿于外,就为樊璐继一条血脉?谁知道他是不是雪璃细作!谁知道他这十九年间都在干些什么?”
“……”云瞳额间垂汗,也没敢擦。
“襄王受祖母太宗皇帝忌惮,在西川根基深厚;睿王虽为嗣女,势力庞大;恭王自幼为睿王生父温庆贵太君养育,虽无继嗣之名,却有继嗣之实……”武德帝离了御座,就在案前来回疾走:“沈励会与雪璃没有勾结?会与恭王没有联络?会与那些居心叵测的假江湖门派没有牵连?原来是借朕的手把儿子派到你身边,当了个不知几副面孔的细作!”
云瞳犹豫言道:“臣……实在想不来,沈莫那样的性子如何能周旋各方,不露破绽。”
“不是你想不来,而是你根本不想!”武德帝停在她面前吼道:“哪种性子能迷惑住你,这男人一清二楚,所以早就装出了那种性子来。”
云瞳咬了唇,只觉难以接受:“装出来的?”
“不是装出来的,难道对你还是一片真心?”武德帝恨不得一巴掌将她扇醒:“他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姐,恐怕你不知道吧?”
“表姐?”云瞳一愣,立刻就想起沈莫所写的那张吉纸:愿爹爹、大爹、枫哥、表姐好……
武德帝恨铁不成钢的盯着她:“他与这位表姐两情相悦,私定终身,还曾求朕,待功成之后请赐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