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国都城玉渊
天还未放亮,雪扬就自后花园进了慈宁宫欲向太后请安,不妨见着自己最小的弟弟雪振也在殿门等候。那粉堆玉砌般的小人歪在保父怀里,睡眼朦胧,正打哈欠。
“馨馨,你怎么起的这样早?”雪扬唤他乳名。原本先帝起作“心心”,意为晚年得来的宝贝,又是凤后嫡子,更为心爱。葛后却不喜欢,待先帝崩后,照着皇女排辈用了个提旁单字,又同元寿宫主说:心人尚不易遇,何况两心相依?古今男儿命薄如是。素问只得依顺其意,建议改“心”为“馨”,含着美好能久远之意。
“宫主快给陛下磕头。”保父连教带催,一个劲儿往外扒拉雪振。
四岁小娃哪儿懂那些繁琐规矩,说是磕头,实则扭着身子撞到了姐姐怀里:“你也好早!不过没有我早。”
“哎呀,宫主向陛下请安该用敬语。”保父听雪振“你呀我呀”的没完,一脸尴尬的在旁提醒。
“我都写过字,打过拳,摘好了腊梅花。你在这里站着做梦,算什么早呢!”雪扬“吧唧”一口亲上弟弟肥嫩脸颊,还想把他抱起来,谁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小胖墩,沉死啦!”
“陛下小心!宫主慢着!”保父、内监们吓了一跳,纷纷上前护持:这姐弟俩摔着哪个,太后不得要随行宫人的脑袋啊!
雪振咧着小嘴儿抗议:“不是小胖墩,我是小仙子……”
雪扬摆出个吐舌头的鬼脸儿出来:“七哥那样的才称的上是仙子呢,你啊……别叫紫云图的儿子们比下去,我当姐姐的就满意了。”
“紫……都是谁啊?”雪振一脸迷糊。
“以后就认识了。”雪扬不大自然的“咳咳”了两声,背手撤步又端出小皇帝的威严:“这里总管人呢?朕和宫主都来了半日,可有向父后禀告?”
慈宁宫大总管张之零早在旁边伺候,闻言赶紧回奏,却是声小语窒满带为难:“请……陛下稍待……”
“嗯?”雪扬觉出不对劲儿来:“难道父后还没起身?是不是玉体欠安?传过太医没有?”
“呃……太后未言不适。”张之零一句话也不敢乱说,只是反复奏请:“陛下稍待……”
为何让我稍待?雪扬是个鬼灵精性子,既生好奇,便要探个究竟。她一把拽过小弟咬起了耳朵:“馨馨,咱俩玩个有趣儿的……”
“行!”雪振听姐姐说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两只胖胖的小手还不忘捂嘴儿:“保证不和人说……拉钩。”
张之零并周围保父、内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两个小祖宗要干什么。
“朕和宫主去向父后请安。”雪扬一本正经的命道:“尔等都好生待着别动!”
“啊?”张之零吓了一跳:“陛下不能去啊。”
“放肆!”雪扬瞪起眼睛:“你敢阻止朕去见父后?!”
张之零“扑通”跪倒,磕头直如捣蒜:“陛下,陛下……求……”
“快走啊,姐姐!”雪振恨不得插翅飞到父亲床边,拉开被子去冰他热乎乎的身子:说我是小懒虫,其实爹爹是个大懒虫呢!
雪扬被他拽着跑了几步,又回身命令呆住的众人:“不许动,不许说话!谁敢抗旨,朕就把谁砍了。”
皇帝虽幼,自来是金口玉言,不容丝毫违逆。张之零吓的脸儿都绿了,身抖如糠,瘫软在地。
雪扬带着雪振赶走守在外面的值宿宫人,蹑步潜踪的摸到葛岩寝殿,一边轻嘘偷笑,一边把耳朵贴上殿门:“要没什么动静,你就进去。”
雪振粘在姐姐背上,笑的都要憋不住了。
父后在忙什么呢?雪扬已在心里想了七八种可能,忽听屋里传来剧烈的震荡之声,伴随着一个极度压抑的男人暗哑的痛吟。
“求我饶你……”另一个声音冷酷的响起,不似素来端正的父后,倒似全然陌生的魔鬼。
“呵……”先前的男人喘息中似含嗤笑:“求父后开恩……莫因儿臣耽误了您处置国务……”
“啪!”
听来是个狠狠的巴掌!雪扬禁不住一个激灵,猛地捂住弟弟想要发问的小嘴儿,拖着他远远跑开。
“还……还没玩呢……”雪振滋歪着要哭:“不走,不走!”
雪扬紧着安抚:“乖,下回再来玩。”
“不嘛!”雪振鼻涕眼泪全糊在脸上:“都拉钩了……我要去挠爹爹!”
“拉钩是说不许告诉别人!”雪扬小声呵斥,见不管用,后悔带个小累赘来了:“算了算了,把这个七哥送我的玉兔给你,不要哭了啊。”
雪振立刻破涕为笑,接过东西,又让姐姐给他挂在胸前:“我的小兔兔……”
“记住是我赏你的!”雪扬一呲牙:“你怎么老来抢我喜欢的东西?”
雪振不管其它,挂好了玉兔还亲两下:“喜欢姐姐,喜欢兔兔,姐姐就是兔兔……”
小皇帝和小宫主一眨眼功夫就跑回来了,好像只是为了避人去说几句悄悄话?张之零悬着一颗心,跪爬向前,颤声试探:“陛……陛下……”
“宫主困了,送他回宫睡觉。朕入上书房也不能晚。”雪扬就如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既然父后有事,朕等午时再来问安吧。”
“是!”张之零看她神情如常,心下稍安,却连一句也不敢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