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你且等一等啊。素问只觉揪心不已:今夜我特意开了一间能换衣妆的热闹铺子就为帮你,你遇到难事不先同我商议,跑来太后跟前想做什么?你又能做什么?
“臣请太后赐还夫郎关氏。”雪拓直勾勾盯着葛岩求道。
“呦,你找着他了?”葛岩笑道。
柳昔都觉心中一紧,看雪拓脸色又白了一层。
“你还能认出他来?”葛岩嗤笑不已:“看来他伺候人的功夫没学到家,还得好生调.教。”
“他有什么罪……”雪拓再忍不了,悲愤喊道:“他犯了哪条律法?你要这样糟践他!”
“他姓关!”葛岩声音不高,却冷的骇人:“关家有什么罪,犯了哪条律法,你不知道么?!”
“那分明是你……”
雪拓怒而分辩,被素问急声喝断:“宜平郡王,不可在太后驾前胡言乱语!”
“你身为雪氏女孙,当今皇姐,不思报国尽忠,胆敢包庇篡权祸政十恶不赦的罪囚,质问父后!”葛岩猛拍桌案:“雪拓,我看你是不知自己有什么罪,不知自己犯了哪条律法吧?来人……”
“太后息怒!”素问连忙拦在前面。
南音,我不能让你为了我的荣华富贵一世安稳这样屈枉的活着!身为雪氏女孙,当今皇姐,我是该报国尽忠,除掉这个篡权祸政十恶不赦的“父后”!雪拓伸手入怀摸到错金鸳鸯簪:累你同我一道五马分尸,泉下再求宽谅,今先报此夺情辱身之仇。
柳昔看的分明,暗道不好,急切之间奋身冲上,大呼:“郡王,你怎么了?”
雪拓刚要冲前,冷不丁被人当面迎上,金簪避之不及,末根插进了柳昔肚腹,一惊之下,忽觉肋下一处被什么东西胡乱戳到,就此眼前一黑,昏头栽倒。
葛岩的视线被素问阻挡,只看见雪拓晕迷,柳昔去扶,侍卫闻声进门,各亮兵刃,素问急命青龙:“把宜平郡王送回府中,请高僧做法驱魔震魇!”
“哼!”葛岩余怒未消:“既是魇魔了,就饶过这次。阿素你告诉她,关氏有本后照料,想死也死不了!让她这个无能妻主也精精神神的活着吧!”
“你们都先下去!”素问已经看见柳昔衣袍上渗出了血迹,芳心猝跳,极力自持:难道五姐是要行刺?
“奴才告退!”柳昔强忍剧痛,咬牙辞出,途中见着赶来不二楼的白虎,一下子摔进了他的怀中:“你……赶紧派人告诉青龙,千万守好郡王,别让她出事,也别让她再给宫主惹事。”
“你这是怎么了?”白虎摸到他的伤口,大惊失色。
“别动。”柳昔只怕簪子一拔,自己就要一命呜呼:“我让郡王来寻宫主,谁知遇上……唉,算我出了馊主意,欠了她。之前我还骗过她……一并还上……”
不二楼中,素问忍了又忍,还是对葛岩说道:“史书有载,恩威并施,张弛有道,则享国长久。如宜平郡王者,一无异志,二未贪心,三不枉法,不过求一个妻夫相伴……太后稍加恻隐,彼必感恩戴德。何必非作施放银河隔断牛女的狠心王父,肆行□□,使其积怨。”
“我用得着他们感恩戴德!”葛岩只是冷笑。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素问已觉胸闷气短,仍是苦口婆心:“太后掌国这样行事,大璃官员尽争先仿效。不行小善,而纠小恶,长此以往,百姓皆不感恩戴德,而会怨声载道。”
“小恶?”葛岩怒火上涌:“关家意图‘废死嫡后、夺权乱政’这是小恶?那我问你,葛千华逼迫扬儿禅位给她是不是也就小恶?你怎么不念在妻夫之情对她网开一面。要是她当了皇帝,你还能从皇兄宫主变成一国凤后呢!”
“……”素问咬唇不语。
“姨母这个权相一死,你以为那些顾命大臣不想清算我葛氏么?不想挟天子令诸侯主政璃国么?不想再当第二个葛千华吗?”葛岩怒摔茶盏,摔的一地碎片:“我姓葛,你也嫁在葛家,你知道她们会怎么对我?你知道她们又会怎么对你?”
“……”素问依旧沉默。
“诗礼世家不是最该讲廉耻道义么?我偏要扒下她们那层虚伪奸狠的皮来,看看里面的心是不是黑的!”葛岩嗤道:“这就是你口中的不行小善,偏纠小恶!阿素,若有一日你我也沦落到乐春苑去,你就能明白不纠恶、乱施善的苦楚了!到时候,你熬不来,我可以替你!眼前也一样,怕什么被史官骂,被六国嘲?有我在,就有扬儿的雪氏江山,就有你的宫主名位,就能保你们一世平安。”
素问惨笑一声,继而咳喘不断:“我自知寿命有限,别的不求……只劝太后能放开心胸,看的长远一些……”
“别说丧气话,我不会让你死的!”葛岩不管素问挣扎,使劲儿握住了他的手:“你对我有恩,我这辈子都会牢牢记住。”
“有恩的,有仇的,你都不让人死。”素问咳的喘不上气来:“你当自己是阎王么?”
葛岩忽然笑了,黑眉红唇,亦是光彩慑人:“我就是阎王!走,去看看阎王治下的大璃,是不是国泰民安!”
万春园各处花枝窈窕,彩灯绚丽,店铺林立,人流如水,端是一副昌隆景象。素问只觉讽刺,心中无限灰暗,又听得乐春苑方向传来阵阵轻薄笑声,更加难以忍受。
“宫主!”玄武影子似的出现在他身边,趁太后与民同乐之时,悄声回报:“柳昔伤的不轻,不过没有性命之险。郡王那边也安顿好了,您不用担心。”
“……”素问无言可说,闭目叹息:连五姐那样淡泊无争之人,都被逼到了这个份儿上,百姓受屈,又会怎样?葛岩还在这里粉饰太平,以为自己高枕无忧。他把皇帝教导成和他一个样子,大璃日后又会走向何方?
“还有一事。”玄武低声又道:“柳昔想嫁金乌谢二小姐,四太太已经同意了,说有机会就向太后求请。”
素问一怔:“是他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