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恭王府外书房仍是灯火通明。紫云昂展开字条,看那鬼画符似的东西,皱眉言道:“这不是小篆么?”
“这个字说是念诫!”管事张缤回道。
“诫?”紫云昂又仔细端详了一阵,眉皱更紧:“是和小篆有些不同。他说大祭司能认?”
“是!”
“要不要奴才使人去试探一下?”张缤问道。
紫云昂闭目摇头,摆手令她退下:“不忙动作。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儿!”
烛火明灭,小室鸦静,半晌,一直侍候在侧的老宫监轻声言道:“王主,碧落十三香症候有三,单凭一事,如何能使英王确信?”
“此谣若江湖风传,本王必不会听。”紫云昂缓缓睁眼:“可话出陈琅之口,绝非空穴来风。”
“陈琅其人……您也不知她的底细。”
紫云昂点了点头:“是!我和她不过各自取利而已。利虽不同,可小七都是梗在眼里的一颗钉子。合力拔之,会更容易些。”
“我看她是指着王主使力,自己坐享其成。”老宫监言道:“自姬家案后,她就不再登门了,颇有过河拆桥之嫌。”
紫云昂一笑:“阿公,不必计较这些了。陈琅若是睿姨,把西川都给我了,我还不知足么!”
老宫监叹道:“若英王自知没中碧落十三香,王主却就此布局,那如何能有成效?老奴只怕您被陈琅引入歧途。”
“阿公勿忧!”紫云昂笑道:“消息虽是陈琅提供,可怎样利用,还看本王。之前小七手掌兵权,令人忌惮,陈琅教我,不可空等,要自己把一块囫囵圆板劈出锐利棱角来。恰逢麒国青峦欲结同盟,本王就借她之力,先使玄甲军无主,复叫邱韶失职,再令傅临大军成了坐地不动的僵兵,最后让小七承担这些罪责,被贬回家。空出的这些位子,让谁填补,老三必要甄别,本王也可布置。”
“韩宜之死,寒尽天下良才之心。”老宫监言道:“朝廷可谓白举办了一场真武盛会。”
“形势于我有利之时,最不能停步自喜。”紫云昂眯了眯眼睛:“先不说老三,就是小七,近来也让人看不懂,猜不透了。”
“英王经此两案,很消沉。”
“出了麒皇查青峦是否疯傻的事儿,你还觉得小七一直消沉着么?”紫云昂眼望窗外:“我最担心的是,她和老三演了一出姐妹生嫌的戏码,让我以为有机可乘,结果一头钻进了罗网。”
“嘶!”老宫监倒吸了一口凉气:“孙大人不是说不像装出来的?圣上恼英王为了内宠耽误国事,英王也怨圣上随意处置她心爱之人。还有之前池敏的那个预言,也在姐妹间系了个疙瘩。”
“缝隙还不够深,逮着机会得再劈几刀。”紫云昂若有所思,忽然弯唇一笑:“寿宁侯家诰命已经把那些东西请了回去。”
“您花这么多心思在从奕身上,可若别人在此期间又怀孕了呢?”老宫监问道:“毕竟英王内宠甚多。”
“诶!”紫云昂笑道:“眼下小七不会让凌霄宫主和那个池敏怀孕的,暗卫死了,大侍没了,别的男人她又看不上,要不能把连翘送到本王怀里?”
“这样……”
“在娶正君之前,先让从奕怀孕生养,能缓和她同寿宁侯等勋戚的关系。”紫云昂言道:“倘若一举得女,意义更大。因此,小七对这一胎已盼了许久,也看的极重。”
“从奕能顺利怀孕,还是借了咱家君上之力呢!”
“哪儿啊!”紫云昂苦笑:“小七想要这一胎,本王可不想让她如愿。若从奕始终不得喜,寿宁侯娘家不得抱怨么?小七自己也要怀疑,是否真中了碧落十三香,所以会断女绝孙。阿旋去与从奕亲近,说些闺中闲话,先让他为不孕起急,一急就要四处求医问药,拜神祈佛,最后肯定会去莲花寺。”
老宫监恍然而悟:“去了莲花寺,以后就不能受孕了。”
“本王可没那么狠心。”紫云昂笑道:“不过是让他在小七去临渊之前免受些苦楚罢了。谁知……他竟没亲自去。没去……居然真怀上了。”
“这足以说明,英王没有中毒。”老宫监忧心忡忡:“王主啊,我总觉得……”
“这还说明不了什么!”紫云昂望向浓黑一片的窗外:“阿旋聪明啊!真是本王的贤内助。”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老宫监不懂。
“从奕进宫一趟,回来胎像不稳,寿宁侯诰命急急慌慌的去了莲花寺,请回法器。”紫云昂微微弯唇:“阿旋进宫一趟,回来早产,本王也派了公子急急慌慌的去了莲花寺,一样请回法器。”
老宫监皱眉看着她。
紫云昂越笑越深:“二姐和二姐夫都是传闲话的能手。什么英王中毒,什么解药在临渊,什么临渊将要显世……呵……”
老宫监已听得云里雾里:“主子……”
“近来不见兰仕,说家有白丧,告假了。我估计是老三又叫她干什么去了。若往西川,正好有几件事可以顺路替我办好。”紫云昂停住话头,笑着一抱将自己一手带大的老宫监:“阿公别多想了。好戏既已开锣,咱们跟着唱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