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缤!”
“呀?”被若怜直呼其名,张缤颇感惊讶:这小东西一向怯懦,怎么在英府待了几日,也学着嚣张起来,见了我竟然用这样腔调说话。她嘴角一撇,满带邪气:“果然你对我念念不忘……”
“呸!”若怜如今已无所顾虑,长指一伸,几乎戳到了张缤的鼻子上:“你同我妻主说了什么鬼话?”
张缤略扬了头,探出舌头去卷他的指尖:“实话实说而已……你既恋着我,我又怎么放得下你!”
“你……你……”若怜气的浑身哆嗦:“我恋着你?我恨不能咬碎你的肉!”
“呦!这情话够劲儿!”张缤无耻笑道:“陶三儿那种愣头青,除了挥拳打架,还会什么?哪有大人我解风情、能温柔,懂得挑弄你?”她瞟了一眼若怜放在地上的包袱,“啧啧”两声:“再说,她都把你赶出来了,你还认她当妻主作甚?不如同我回去吧,照样吃香喝辣,穿金戴银。”
“滚开。”若怜狠狠打开她来抓自己的手掌。
“就为你伺候的好,我都同王主说了,买你家去。可惜被韩将军抢先一步,点名把人要走。”张缤叹了口气,装模作样道:“若怜啊,跟了我,保准不让你空守春闺,虚度良宵。你放心就是。”
“光天化日之下,你敢乱来!”若怜被她暧昧的拉住了袖子去摸小手,心中又怒又惧:“这里,是有王法的地方。”
张缤左右一瞥,但见行人匆匆,因天色黑沉,大雨将至,人皆埋头赶路,少有好奇围观的,她便笑道:“我是好心,想扶你下来。风大石滑,你站那么高,小脸儿都吓白了。看着真让人心疼。”
“你放开我。”若怜奋力挣扎起来:“三月就要来了,她来了,一定扒你的皮。”
“呵呵……我怕她?”张缤松一手,紧一手,大占美人的便宜:“她来了更好,我正想请她看一出活春宫呢。”
一个拉扯,一个推拒,正纠缠间,一道厉闪划开天幕,惊雷“轰轰”滚过,风起浪涌,各现狰狞。张缤不想被淋成狼狈水鸡,就松开了手,准备去拽男人的臂肘,直接将他拖下大石。哪知若怜是使足了全身力气挣扎,坚决不肯让她得逞,忽然对方松手,自己毫无防备,更兼石上凹凸,平衡不能,竟是猛一栽晃,一脚踏空,“啊”的一声惊叫,已然后仰入水。
“若……”张缤被吓了一跳,扑前去拽,已赶不及。
“救命……”若怜只呼叫了一声,就被御河奔涌的水浪兜头覆下。
“有人落水了!”岸边尚有男女经过,看见起伏波流之间有青丝婉转,手臂屈伸,俱是惶惶大叫:“御河就要开闸放水了,这可如何是好?”
张缤陡然一惊,暗叫不好:今日她路遇若怜,不过是想借着调戏,出一口被三月揍塌鼻子还得替往锦绣庄赔钱的恶气罢了。可要是若怜意外死了,他那愚蠢妻主只怕会将命债算到自己头上。到时无论私斗、公审,都是麻烦。赶紧走,赶紧走,不可让人看清我的面貌。一想至此,她慌张后退,踩翻了若怜的包裹,又灵机一动跟着大喊:“有人投水了!谁家小郎君这么想不开啊!快救人,快救人。”
“又有投水的了?”
行人寥寥,闻得呼救,俱往岸边围来,张缤乱中脱身,刚一上马,就见御河上游开了水闸,一股激流汹涌而下,莫说将河中鱼虾冲撞的无影无踪,就连岸边之人也险些一并裹挟下去。
众人纷纷后撤,尚未看清河中境况,又有大雨倾盆而至,电闪雷鸣,狂涛怒水,仿佛龙王发威,就要吞噬一切。此时,也顾不得投水人的死活,惊声四起,各路奔逃。若怜的小包袱几遭踩踏,又遇骤风,摊散开来,零落在了泥水之中。
大雨之中,有一人一马疾驰而过,正是在大报恩寺办完差事预备归家的三月。眼见全身就要湿透,周边毫无遮挡,她暗在心中咒骂几声。有心在归云亭暂避一时,又想起若怜害怕惊雷。她叹了口气,更是快马加鞭,忽觉一缕艳红在侧里一晃,她下意识偏头扫过一眼:好像是件红纱衣。
眼熟的颜色,使三月立刻又想到若怜:我托二月姐姐买的料子,不知送到没有?他若见了,应该就能明白我一片心意了吧。饶是你怎样瞒我哄我,我总放不下你。
终于到了门前,她把马赶进草棚,故意踏靴溅水,弄出一阵大似一阵的声响,盼着若怜能先来招呼。等了片刻不闻人声,她忍不住叫道:“小怜,我回来了。刚才打雷,你吓着没有?”
无人作答,只有簌簌雨声。
还恼着呢?三月大皱眉头:真小心眼,我这该生气的都不生气了。
她推门进屋,囫囵一看,不见若怜的身影:咦,难道不在家?
又往里屋一探头,但见床上帘幔低垂,恍有暗影,只道男人还在置气,暗就“嘿”了一声:平日还笑王主窝囊,自己娶夫之后才得明白,你要真心喜欢他,就没法不变窝囊。水珠滴答落地,转眼就是一片。三月见家里收拾的齐齐整整,干干净净,忙就退后几步,恐弄脏了地面招夫郎埋怨,便把湿衣裳换在了外面,擦净头脸,才又进到内寝:“小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