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一呆,自觉说的极为得体,不知哪里又激怒了宫主。他赶紧去看邀月:我又说错话了?宫里主位遇其他君卿小产都是这样说的啊!我不过是依葫芦画瓢。
“咳……”邀月摸着鼻头给他悄悄递了个眼色:快滚吧!
流云一走,屋中更无人敢随便开口,只听得门外脚步纷繁杂乱。红鹞看主子们都很焦急,便想出去探听一下消息,被离凤暗地里拉住。
太医们挤在床前,隔着幔帐为从奕诊脉,各个眉头紧皱,嘶声不绝。
叶秋听得揪心,忽觉臂弯一沉,原来是从奕又生腹痛,蜷身想要寻个温暖倚靠,径直撞入怀来。
仿佛当年的自己,八个半月早产生下儿子“小小”,也是同样一副孱弱无依之态。那是除夕之夜,风雪交加,她还没有赶回,他失血晕了过去,醒来听见孩子在哭,自己挣扎着咬断了脐带,把儿子抱进怀中。许因那小半刻受凉,小小在月子里就开始发烧,渐成不治……
“眸眸……”从奕打了个寒颤,两手到处乱抓。
“在呢!”叶秋见状先揽紧了他,看云瞳在外间正听太医们建言,便柔声替她言道:“眸眸在呢,一直都在。”
从奕恍惚之中听得是个温厚男声,一时忘记身在何处,喃喃又唤:“爹……我好难受……爹……”
叶秋猛一激灵,低头急看:仿佛怀中还是十九年前那皱巴巴、弱伶伶的小婴孩儿!一声“爹爹”无比熟悉,又全然陌生,被他日思夜念、梦萦魂牵,可终究唤的是别人,并不是他。
“小小……”
思绪忽被打断,小唐不知何时到了内寝,语带急切:“叶总管,我不哭了。您还是允我回来伺候郎主吧?”
叶秋又呆片刻方始回神,想要让开床头,却觉从奕不肯松手。他便又坐了回去照料,吩咐小唐道:“这里有我呢,你去把寿宁侯府来人送到东厢书房,禀告凌霄宫主,说方才寒总管怕他哭嚎惊吓了侧君,所以有所怠慢。现请宫主照应一下。”
“……是!”小唐不放心从奕,可也不敢违背叶秋之命,只得先去小厨房释放乳公。
叶秋忆起寿宁侯那位主君,是位极疼爱儿子的慈父,若此时不去报个讯息,倘从奕及胎儿出任何意外,眸眸都不好对从家交代。可若报了这个讯息,人家爹娘忧心急迫,只怕登时就要上门,那会不会乱上添乱。
正琢磨之中,忽见寒冬匆匆回来,自太医包围圈里拉出了云瞳,耳语两句。
“王主,圣上微服驾临……”
“什么?!”云瞳完全愣住:“出了何事?”
寒冬一再压低声音:“是为侧君和王胎而来……圣上已至落霞馆。”
“……”
寒冬见云瞳一脸不可置信,便朝她又使劲儿点了点头:“王主速请移步。”
云瞳蹙眉,先嘱咐了姚太医数句,又对寒冬言道:“小奕病情有变,立刻告我,万勿因我身在驾前稍许迟疑,致留终身之憾!”
此话说得极重,寒冬叹气应下:“王主放心。”
云瞳这才转身直奔内书房,眼见梁铸亲身守在门外,便知今日见驾,必有绝密之事,心下更添疑惑。
“圣上万安!”
武德帝坐在书案之后,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听见声音,微微抬手:“平身!从奕怎么样了?”
“不大好。”云瞳忧心忡忡:“太医们众口一词。唉,不用她们啰嗦,我自己看也知小白鸽不好。”
“什么症状?”
“下红不止。”
“什么原因?”
云瞳颓然以手盖额:“姚太医说是受王胎牵累。”
“那要如何医治?”武德帝面容严肃。
“竟劝我落胎保全。”云瞳也不管是在御前,大步徘徊,焦躁不安:“三姐你说,这是太医们应当建议的么?”
武德帝沉默半晌,自怀中取出一封密信:“景华寄给朕的。有些话他不便直接同你讲。”
“为什么?”云瞳诧异的接过信看。
“景华对从奕有喜一事多存不解,经与其师会商,料定这一胎会保的无比艰难。”武德帝叹了口气:“是故,他人虽不在上京,建议……也同老姚等相同。”
“啊?”云瞳一目十行,看完密信,只觉三十三天惊雷汇于一处,直轰头顶:“是……是因碧落十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