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退了么?”李慕问道。
“还没有,但温度已降下来些。”寒冬答道:“今日何先生应能赶回。”
“阿弥陀佛。”离凤听见何景华的名字,就觉心放了一半。
“除了医药上的事儿,其它也要打点好。”李慕觉得此时自己不能再装事事懵懂,便直言问道:“冬叔给寿宁侯府报信儿了么?”
“已经遣人去了。”寒冬提起从家不禁皱眉:“夜来侧君未曾清醒,恐从侯妻夫登门看着心疼,所以,缓了几个时辰。”
李慕点头:“正该如此。”
“之前侧君尚不知噩耗,若见了爹娘半夜来探,岂不惊骇?”离凤插了一句:“再者小产之后急需补眠调养,太医也嘱咐莫作打扰。”
这比我说的理由更好……寒冬认真看了一眼离凤:“公子想的周到。”
“姚太医已然辛苦多日,本宫替王主赠银八百两谢他。”李慕吩咐道:“他一直在为从哥哥安胎,熟知孕情,保有脉案。因此,就算何先生即归,也着他务必在府,一起诊治开方。”
寒冬明白凌霄宫主话里未尽之意:从贵金妻夫本就是极度挑剔之人,更兼是极端护犊之母父。得知儿子小产,必责女媳疏漏,留姚太医呈送脉案,答以医者术言,能抚其怒,能慰其忧。这一点和自己想的一样,他立刻点头:“多谢宫主。”
“总管大人且慢。”离凤见寒冬要走,忙将拦住,先对凌霄宫主行礼:“宫主慷慨赐银,贤德令人赞佩。只是……太医为侧君安胎,乃其本职。今侧君不幸小产,他有何得赏之因?莫如待侧君复健之后,再谢他费心尽力不迟。”
“啊,你说的是。”李慕听到一半,已然明白过来:这会儿赏赐,如同贿赂,不仅卖了妻主,连自己也一并填进去了。他暗自跺脚,话音儿里也带上了一丝懊恼:“本宫一时心急,差点儿给王主添乱。”
寒冬又看了离凤一眼,暗道:不仅心细如发,竟还忙而不乱,难怪被赤连凌看中。
正在此时,有管事进门回报:“往从府报信的人回来了,说从侯携诰命往恭王府参加小王女双满月宴去了,从家世女并主婿先遣了男女管事来问侧君近况,自己随后登门。”
老的来麻烦,小的来不怕!寒冬悄悄松了口气,对凌霄宫主言道:“恐王主难过,不忍与从家姑姐等相见,请宫主代劳。”
“好。”李慕点头应下,又问:“恭府也给咱们送请柬了么?”
“请了王主、宫主和侧君。”寒冬答道:“但我想画眉阆刚出了这样的事,再去给人贺喜,实不相宜,王主也无心情,因此只奉上一份厚礼,就不劳动宫主亲往了。”
邀月只怕李慕再说什么,轻轻咳嗽了两声:主子你管英府的闲事太多了,还是当着寒冬的面,小心露馅儿。
……
从奕自昏睡中再次醒来,发了好一阵呆,才转头看向身边,见只有小唐侍立,便问他:“王主去哪儿了?”
小唐淡淡回道:“出去了!”
“王主一直守着您呢,也不吃,也不睡。”小北被挡在了后面,听他这般不痛不痒的回话便有些着急,抢着上前告诉从奕:“才因何先生到府,王主急着去见,刚离开会儿。”
“嗯。”从奕摸摸额上,全是汗滴:“什么时辰了?”
“又到晚间了。”小唐把小北推开,自己拿着巾帕给从奕擦拭:“侯府得了信儿,大小姐同小君爷过来探望,因您还睡着,不想打扰,就先回去了。说等侯主和主君从恭府回来,上门给您做主。”
做主?小北诧异的瞅了他一眼:这话什么意思?
“爹娘又去恭府了?”从奕一愣:“去做什么?”
“六王君早产那个小王女今日过双满月。”
“……哦。”从奕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肚腹:“人家都两个月了……真快……”
小唐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难过至极:“少爷,您别忍着,想哭就哭吧。”
从奕手移回来,抚上干涩眼角,半晌才道:“不哭了……”
小唐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少爷!您千万别……”
“我听见眸眸哭了。”
“谁?”
“我从没见过她哭……”从奕怔怔言道:“她爱这孩子,比我更爱……失去了他,比我更难受……”
“少爷!”小唐简直不知该说什么:“谁会比您更爱孩子,比您失去孩子更难受啊!”
“我听见她对我说:小奕,别这样……”从奕紧紧阖住了眼睛,颤抖了好一阵:“好起来,你得好起来……你好,我才能好……”
小北忍不住,哭着跑了出去,不妨撞见云瞳正呆在帘外。
“我不哭,你们也都别哭了。”从奕摆手止住小唐,深长一叹:“王主听了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