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咔哒”一闭,惊醒了恍惚之中的云瞳,暗想李慕又在玩何把戏?绮屋丽影,不同于常,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她不便上前招呼,只先重重咳嗽一声:“咳!”
一声低笑自帐中流泻而出:“还要闹多大动静?知道是你来了。”
笑声并不悦耳,还浸着一股特有的喑沉沙哑。云瞳听出是李慕本人,这才拱手:“委屈堂主在此久候了。”
李慕笑道:“娘子名花朝,奴家叫月暮,等闲难见,何必客套?”
花朝月暮难相见,君心卿意两不知……云瞳忽就想起从奕,一颗心痛如刀割,下意识往胸口捂去:“是啊!品茗共话,如在昨日……”
李慕只道她说的是与自己旧事,心下一喜:“可惜此地不供云顶峰尖!”
“有酒就好,更能解忧!”云瞳撩袍入座,自斟一杯。
李慕想也未想,脱口问出:“紫卿不是戒了么?”
“嗯?”云瞳一愣。
糟糕!忘了现下是神机堂主了……李慕忙就掩口,腕间金珠乱撞。
云瞳不禁感概起来:“堂主真神人也,竟无事不知。”
李慕狠掐自己一把,面上却作无所谓状:“凡涉紫卿,无论事大事小,都在奴家心上。”
云瞳又愣片刻,苦笑应道:“在下受宠若惊。”
李慕暗自一笑,扣好面具,离开床榻,手却停在了帘幔上,没有着急揭开:“既邀共话,是卿进来,还是奴出去呢?”
云瞳举酒一饮而尽:“悉听尊便!”
李慕静静看她片刻,缓缓挂起了帘幔:“卿因何事心绪不佳?”
听见脚步声,云瞳回头一瞅,意外瞧见李慕改了装束,没穿黑金箭袖,竟着冰蓝绸衣,宽袖开襟,敞领细带,两根瘦直锁骨若隐若现。
李慕见她看着自己竟然皱眉,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入乡随俗嘛!你出门前一定也照过镜子了。”
待将目光移向那张狞笑着的金色面具,云瞳方觉熟悉了一些,她一笑指问:“这里的人,大概不会戴这种样式的东西吧?”
李慕抬手压了压面具:“怕卿错认,不敢除去。”
“我曾认错堂主么?”云瞳生了诧异:“何时?何地?何事?”
“……”李慕一僵,顿觉舌根又短了半截。他忙忙抓过酒壶,遮掩着倒满两杯:“良宵苦短,就别在闲话上浪费时间了。你说呢?”
对盅一撞,云瞳咽酒下喉,眼睛却一直盯着面前的男人:“在下洗耳恭听。”
李慕皱眉:“不该你先说点什么吗?”
“这一次是你约我的。”
“嗬……好好好!”李慕瞪起眼睛来:“听说贵体欠安,不知现下如何了?”
“不是说不讲闲话了吗?”
“你……”李慕气结,翻手又斟一杯,袍袖微抖,撒了不知什么东西在里面,直接杵到云瞳唇边:“中碧落十三香者百毒不侵,且容在下一试,请卿满饮此杯。”
云瞳不慌不忙的把酒推开:“不如你先喝下,再尝我血。如能解毒,岂非更确?”
“我不是来与你玩笑的。”李慕怒道:“此事攸关大局,先说清楚。”
云瞳答的云淡风轻:“我也没和你玩笑啊!”
“别兜圈子。到底中毒没有?”
“没有。”
“确定?”
云瞳挑眉看来:“就算中毒,我也还有十三年阳寿,足已完成堂主托付。堂主是我盟友,又非夫郎,何必怕我早死?”
李慕咬了咬唇:“虽说结盟只是各取所需,可毕竟你我……相交一场……”
云瞳微微点头,似颇感概:“葛相遇袭身亡之时,我也曾生此憾。”
“紫卿!”李慕心下忧虑并无一分减轻:“盼你能与我坦诚相见。若真中了毒,我愿……倾尽全力,帮你……”
云瞳怔了一怔,歪头笑言:“来来来,我卸易容,君摘面具,咱们坦诚相见。”
“……”李慕一窒。
云瞳莞尔:“请啊?”
“本座容貌丑陋,只怕紫卿见了……”
云瞳下意识往他光洁脖颈上扫了一眼,又即避开,悠长一叹:“花朝月暮,各自为主……堂主此言,甚是啊!”
“……”李慕听得“各自”两字,顿觉空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