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哈敦梳这个的?”元摩利不理他,凶狠冷冽的目光往周围一扫。
伺候在帐子里的仆奴各个噤若寒蝉。
“是……他……”有人颤手指来。
被揪出来的小哆嚟吓得魂飞魄散,扑倒在地,不住磕头:“汗王饶命,汗王饶命。是哈敦看见俪戎大王的一位哈金(郎侍)梳着漂亮,特意让小奴去学来的。”
温朵娜见元摩利朝自己狠狠瞪来,忙赔笑脸:“哪个男人如此大胆?我回去就查。查到了直接扔进沸水锅里,等熟腾了奉来给汗王佐酒。”
“呦!这法子不错。”元摩利伸出舌尖一舔嘴唇,指着小哆嚟朝外喝道:“人来!把他给我拖下去。”
“啊!”小哆嚟只觉浑身皮肉已在沸水之中,惊恐之下瘫地晕厥,连求饶的话都没能再说一句。
“你干什么啊!”蒙都尔斤眼见几名亲卫进来拖人,气急败坏,跺脚大喊:“有本事把我也蒸了,煮了,吃了。我还不是全汗国的大哈敦呢!随你便。”
一句话又戳到了元摩利痛处,她两眸燃起怒焰,一步步逼近蒙都尔斤。
蒙都尔斤抱着被吓得大哭的孩子,连连后退:“你……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元摩利露出白森森的两行利齿。
蒙都尔斤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汗王!”温朵娜忽然低声叫道:“哈赤王一大家子还等着您去会盟呢。”
元摩利骤然停步,半转回头:“哦,忘了。”
温朵娜笑着一拦正倒拖小哆嚟出帐子的兵卫:“这小奴是哈敦的陪嫁,端到酒桌上去不合适。不如抽五十鞭子,以儆效尤。能活不能活的,看他自己身子骨了。”
元摩利一瞥,自己美貌夫郎哭的梨花带雨一般,女儿偎在怀中,也是嚎啕不休,都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别哭了!”她朝蒙都尔斤一吼:“你说!”
蒙都尔斤瞧见温朵娜使来的眼色,也就期期艾艾的找了个台阶下:“请汗王……息怒!”
“哼!”元摩利怒色稍敛,挥手令兵卫等带小哆嚟下去受刑:“别打死了,等看他主子成了全汗国的大哈敦,我再把他蒸煮下锅。”
蒙都尔斤忍不住缩肩一凛。
元摩利见他怕了,这才心中舒坦一些,又见光溜溜大镜子里照出温朵娜的样貌,黑发黑睛,嫩皮嫩面,就是个中原蛮子混到了央金族里,居然还和自己一样,也继承了母王一半高贵血液。我还得管她叫忽勒,真是可恼,简直可杀!
她忽然抓起桌上一个长方形妆匣,狠命甩向大镜,打碎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的身影:“中原蛮子破东西,留着干嘛!”
镜子裂成无数碎片,“哗”的一声,轰然震落。
元摩利不知道,温朵娜也在看那面镜子,看着自己那张狰狞的脸在镜中四分五裂,变成了一片片碎肉只骨。
温朵娜心头不住冷笑:谁还能囫囵在此,谁又将灰飞烟灭?嗬……二十年一切恩怨,就了结在今日吧!
……
梅骨朵在王帐外欢呼的人群中拉住了个熟悉身影,把她扯到背人处问道:“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说好护卫侧君的吗?”
叶步娜脸上画着九戎特有的纹饰,红蓝交叠,斜上额间:“这里需人。”
“被发现了怎么办?上次是夜里,黑咕隆咚也就罢了,这回可是大白天,没看见太阳挂在头顶呢。”梅骨朵皱眉言道:“俪戎王手下尽是些口没遮拦的蠢货,千万别掉以轻心。”
“明白。我不进王帐,就盯着玛克洛亥和叽萝。”
玛克洛亥是央金王元摩利心腹悍将,此时布防于王帐之外,叽萝是其副手。
“千万别手软,里面一乱,先宰掉她。”梅骨朵眯起眼睛:“我刚还担心,叽萝没那个本事。你来了也好。”
正在此时,听得锣鼓大作,欢声雷动,原来是哈赤王携家眷到了,元摩利带着蒙都尔斤等在王帐门前,笑脸相迎。两旁央金各部头领皆带郎侍,与哈赤王带来的族臣、护卫人等围簇叙话,眼见两族十分友好亲密。俪戎王温朵娜领着几个男人也在其中,和这个寒暄一番,又和那个搭讪两句。
“我得过去了。”梅骨朵拍拍叶步娜的肩膀:“别发呆,小心看错了人。”
叶步娜似没听见一般,一遍遍追看着温朵娜身边的男人。
九戎风俗不似中原拘谨,男人没有带面纱的习惯,会亲访友,各自妆饰,很愿意吸引女子的目光,彼此之间还要争妍斗艳。是以虽然冠帽高耸,珠挂琳琅,到底掩不住本来面目。
岳使,你若身在其中,可怎么办呢?叶步娜不禁满怀忧虑:你长得太美,太过引人注目,如何能答应侧君那样安排……你是暗卫啊。暗卫私自摘纱,被人窥见,立斩不问……我一人窥见,你杀我一人容易,可这里有多少央金哈赤头领,你又怎么杀的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