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不知。”
“说明小七已不再信任她那龙椅上的三姐了。”紫云昂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自己喜欢的大侍被驱走,喜欢的暗卫被问罪,喜欢的侧君被落胎……如今就剩一个池敏,还是姐姐的眼中钉。她非得要自己护在身旁了。”
“看来圣上几次痛下决断,都没能让英王幡然觉醒。”
“色不迷人人自迷啊。”紫云昂一哂:“亏得拿住小七这个短处,否则,真不知怎么料理她才好。”
“王主,那眼下?”
“先跟住了人,余事且等一等。”紫云昂附上老宫监右耳,细嘱几事,末了言道:“要给咱的盟友们通个消息。”
主仆正在商议,忽听管事来报:“寿宁侯世女来拜,等了快一个时辰了,请王主示下。”
紫云昂“哦”了一声:“把她忘了,请到东书房去吧。”
时已秉烛,从奂正等的烦闷不堪,忽见恭王慢步进门,赶紧理了衣冠上前:“王主安好。”
“恪之(从奂的字)久等了。”紫云昂拉手便笑,不令行礼:“圣上交代了件要紧的事儿,不得不先办妥。你没着急吧?”
“没有,没有。”从奂满面堆笑:“王主日理万机,哪似我这闲人镇日无事?正好有机会品了恭府香茶,瞻仰了王主书画。真是精妙绝伦,令我受益匪浅啊。”
“皆属玩笑之作,不值一提。”紫云昂面露谦逊笑容:“现因国事繁忙,无暇它顾,平日些许雅好,都已丢开手了。唉!恪之该来分担相助,怎好以悠闲两字气我?”
从奂本就是来求官的,碍于脸面,正不知如何开口,不想先听恭王言此,登时心中大喜:“王驾但有所命,奂定义不容辞。”
“好,好,好。”紫云昂便命摆酒:“你也没吃晚饭吧,正好一起,边吃边谈。”
“谢王主。”
“怎的这般客气,咱们可是正经亲戚啊,我该对从侯叫声表姨。”
从奂见紫云昂话语亲切,眉眼和蔼,心中更生亲近之意。
两人落座,随意又谈了些闲话,说到官缺,紫云昂言道:“圣上志在扫平五国,统一天下,赏爵止看军功。从家先祖即凭此立业,封夫荫女,爵传数代,亦结帝姻。今大争之世,机会之多,更胜从前。得爵者,非只勋名,而有实利,扩良田、免税赋、建美屋、充珠财,可以怡晚景、教女孙、传家业。是以平常百姓之家,亦人人送女投军。恪之才能不凡,能无意乎?”
“这……”从奂顿时语塞:投军戍边,征战沙场,那是多苦多险之事!风沙万里,血路一条,真能挣回军功的又有几人?说不定早变堆城白骨。就算侥幸活着,也不知已换掉了几层皮肉。
紫云昂看她犹豫,便又劝道:“大军有攻外的,也有守内的,譬如紫衫军,只在禁城、猎场、御苑、山陵等处值卫,最得圣上青眼,居身安稳,立功容易,升迁也便利迅疾。”
紫衫军那是说想去便能去的吗?即使选拔普通兵卫,也要能拉八石弓,敢骑乖戾马,全副披甲持弩半日可行百里以上,身手矫健,头脑灵活,作风彪悍。至于校尉以上,条件更有许多,凡没上过阵、对过敌、流过血的都要先往边戍区历练,立功之后才能备选。紫云瞳十三岁入习军中,也因其名列真武盛会魁首,非等闲皇族女娣。其她如齐晖、身经百战;冉骁,万人莫敌;邱韶、廖禾,虽出身平常,却无不有过人之处。
我……连沉一点的刀都举不动……从奂从紫衫军将校身上想到了自己,面色都有些发绿,偷着瞄一眼白皙修长手指,那是挥笔为夫侍们画眉所用,若被粗粝兵刃磨出难看老茧,多叫美人们心疼。
老宫监在恭王身旁下意识也伸长了脖子窥望,暗道:瞧这腕子白的嫩的,估计连烈日骄阳都没见识过,还能挽弓射箭,斗战杀人?只怕王主想用她打开紫衫军壁垒的心思是白费了。
紫云昂也看出从奂为难来了,还想再劝:“虽说紫衫军难进,可若寿宁侯愿意为勋戚们做个表率,圣上难道不给面子?至于进去之后,恪之只要勤加训练,早晚出头,到时……”
“咳,王主。”从奂生硬把她打断:“幼时有个道士给我算命,说这辈子宜避刀枪。因而家父看管甚紧,自小不叫习武。为人女者,孝亲事大……多谢王主栽培,然我实不敢违背母父之意。”
紫云昂被直直噎了回去,僵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尴尬笑容:“恪之既然无意,本王岂会强求。”
“我自来以王主为榜样,虽不尚武事,但可以在民生民务上为国报效。”从奂大约也觉得自己说话直白了些,忙又忝笑解释。
老宫监偷着一瞅恭王脸色,颇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夸我家王主,还是贬损于她?不尚武事,那是同英王相较,若同你比,真称战神一般了。
紫云昂清清嗓子定定精神,努力保持着和颜悦色:“傅春江获罪之后,琅郡郡守之位尚还空缺。此为四品官位,又为西川河道、粮道、兵道重地,非才能之士不能就职,圣上嘱着意遴选。恪之可担其责。”
西川?穷山恶水,连鸟儿都不愿拉屎的地方!从奂一听就大摇其头:一会儿水灾,一会儿旱灾,一会儿又不知被谁家的兵打过来打过去。在那儿当官,别说发财,连保命都难。你看邱韶、傅春江,声名丧尽,家业无着,我堂堂侯爵世女,能受那罪?
“母父高年,奂该侍奉膝下,实不忍远离!”
“……”紫云昂不想又被拒绝,脸色顿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