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怎么说的?”
“锦衣郎那胎不是自己掉的。”渠氏凑到甥儿耳边,极力压低声音:“是被英王打落的。”
“啊?”清涟大吃一惊:“为什么?”
“说是个邪魔怪胎,不打落的话,真养下来会吃人。”
“……”清涟呆若木鸡:“这种奇谈怪论英王如何会信?”
“嗐,就说呢。”渠氏摇头苦笑: “其实,是因英王疑心孩子不是自己的,所以……”
“怎么可能?”清涟更加惊讶了。
“英王中毒殃及后嗣,不能使夫郎受孕。”渠氏叹了口气:“偏生锦衣郎就有了孩子,你说打哪儿来的?之前,他被恭王求娶,曾在归云亭私下见面,后来,上元节不陪妻主,反宿娘家,不定又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事儿。哎,这可不是我乱说话,被他自家多少亲戚瞧着了。”
“英王中毒?”清涟急着追问:“那天我就恍恍惚惚听有人议论……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我不知底细,回头问你小姨去吧。”
“姨父,你一定也知道什么,告诉我吧?”清涟伸手去拉渠氏的袖子:“奕哥对紫卿姐姐一往情深,紫卿姐姐对奕哥也是一样,彼此绝无半点不信任之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也是人家的事儿,咱管不着,也不能去管。”渠氏劝道:“小涟啊,你可别惦着英王了。本来,你哥哥就不同意你和她做亲,现在连圣上也改了主意,再加上英王中毒,朝不保夕……”
“我不是惦着和紫卿姐姐做亲……”清涟僵了一下:“也不是说人家的事儿我非去搅合。”
渠氏松了口气:“那就好,在家闲说两句完了。你别再‘姐姐’‘姐姐’的叫着,叫惯了,叫到明光殿去,回头又要挨打。”
“……是”清涟抬起眼睛:“可怎么奕哥落胎和我哥哥又有关系?””
“有甚关系?”渠氏警觉起来。
“外面说是……”
渠氏看甥儿欲言又止,不禁大生狐疑,一个没忍住竟脱口问道:“是什么?附会到那个孩子身上去了吗?”
“哪个孩子?”清涟一怔。
“呃……”渠氏下意识捂口。
“姨父?”
渠氏扭身换了个方向,避开甥儿急切探询的目光,又说口干舌燥要香茶,又说身乏体倦要休息,被缠的没法儿只得敷衍道:“许是由锦衣郎想到你哥哥了,他也掉过一个孩子。”
“男子落胎的多了,王亲贵胄之家也有不少。”清涟问道:“怎么就偏往我哥哥身上想?”
“可能……因着两胎滑落的月份差不多吧。”渠氏话一出口,又急往回收:“哎呀,也不是,差的远呢……谁知道那些人脑子里胡乱琢磨什么?都是些没影的事儿。若叫圣上知道,非拔了他们的舌头,敲碎他们的牙。”
“为什么圣上会降这样严罚?”清涟越发奇怪起来。
渠氏已然乱了方寸:“圣上,圣上不许别人对你哥哥说三道四。”
清涟想起方才寿宁侯封君邢氏的话:流言不在耳旁,却在人心,不禁眉头深深蹙起:“姨父,我哥哥当年为何落胎?”
渠氏一下子跳了起来:“说不得,说不得的……”
“为何说不得?”
“那是你哥哥的伤心事。”渠氏一把拉着甥儿:“小祖宗,我可告诉你,千万别提,何时何地都别提,尤其在你哥哥面前。”
“可从前我问过他的。”清涟眸光一闪:“他说当时圣上登基,百废待兴,需得稳定朝政,他也跟着昃食宵衣,累着了……孩子就没保住。”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渠氏紧着拍胸膛吐浊气:“那会儿他还没当凤后,却管着宫里一大堆儿烂事。”
“哥哥落胎和从侯家有关系么?”清涟忽然问道。
“没关系。”渠氏答的很快,转眼却见甥儿灼灼盯来,立时挺背一凛:“和谁都没关系。小涟,你是什么意思?”
我哪有什么意思!清涟僵笑了一下:“没关系就好。可怎么又都说,我哥哥和从家有过节呢?”
渠氏额上都出汗滴了,一叠声叫热,乱抓扇子:“是有点儿过节。从贵金妻夫都是大嘴巴,就好赶热闹瞎起哄,先帝没少骂过他们。”
“他们说过什么话得罪了哥哥?”
“……不知道。”渠氏的唇角一会儿僵一会儿咧:“没瞒你,姨父的身份当年进不了乾德殿,真听不着他们嘀咕什么。”
“那……”
“哎,小涟啊,你不热么?”渠氏已觉应付不了这个甥儿了,薅着扇子不知是在扇风还是挡风:“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说它作甚。快回屋凉快去吧。”
“是。”清涟听他下了逐客令,只得起身。
“喝碗冰糖梨汤去去燥。”渠氏紧着喊道:“明儿进了宫什么都别问你哥哥,让他过几天舒心日子。听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