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奇怪的道别啊,就好像两个人再也不能见到了。
清涟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忽然觉得找到了那日之后自己坐卧不安的根源:紫卿要做什么?她不打算再回来了?难道因为中毒,她以为时日无多,所以豁出去要做一样危险的事?做了,可能真就再回不来了!所以她同我这样道别,告诉我年年花开,不要留恋一处,终能找到更喜欢的……
他猛然起身,重又点灯,在屋中疾步走了数个来回:不,紫卿,不!
幸宁睡在外间,都已打响小呼噜了,又被内里杂乱的动静吵醒,揉揉睡眼,爬起来问道:“少爷,您要什么吗?”
清涟不答,奋笔疾书,写了改,改了烧,烧完又写,最后写成一信,自己封好,揣进怀中,直等到天光大亮,用过餐饭,驾车入宫,走至半途,方悄悄叫过幸宁,令他把信送去英府。
“少爷,英王早就离京了。”
“交到寒总管手上。”清涟低声嘱咐:“别人索要,万不能给,明白了?”
“是。”幸宁皱眉而去。
在宫门口等了一会儿,清涟方被宣入明光殿,不想恭王君随乐旋也来朝觐,见他笑了一笑,对凤后恭维道:“小官人越来越有千岁的品格儿了。”
“他呀。”清澄瞥了弟弟一眼,微弯唇角:“近来倒是有些长进,不那么咋咋呼呼了。”
清涟行了礼,自思万不能与靖疆亲王正君比肩,便退后数步,恭立到了对面下首,边听他与凤后闲话,边暗暗打量着随乐旋。
气色也不大好,精神倒是还有,说起女儿,连串叹气:“个头小,爱哭,吃的不多,睡的也少,娇娇气气,一点儿都不虎实,王妻不怎么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清澄笑道:“小时就知道挑拣的孩子长大了才是聪明呢。”
“借千岁吉言。”随乐旋跟着笑道:“听我父亲说,王妻小时候也不爱吃饭睡觉,很令温庆贵太君头疼。这一点上,倒是女随母性。”
清澄闻言大笑:“你看恭王长大了是如何出息,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正说着,几位小皇子被乳父看公带来请安,只规矩的给父后磕了个头,就个个都似一股糖般粘在了清澄怀里,皇三子年纪最小,动作却最快,蹬膝头抱脖子,熟稔的贴上脸颊就亲一大口,咯咯笑道:“爹爹。”
“没看见六姨夫在么?”清澄挨个搂了一遍,亲了一回,往随乐旋身上一指:“都过去见礼。”
孩子们一来,气氛更加欢洽,随乐旋堆了笑容,看这个,拉那个,赞声不止:“小宫主们水灵灵的,可真爱人。”
“六姨夫,我有大名字了,你猜不出来吧?”皇三子歪头笑道。
“真的啊?”随乐旋把他抱起,故意皱眉苦猜:“是叫小淘气么?”
“不是,不是。”皇三子着急的大叫:“是叫琪儿,这么写。”他在随乐旋手心里比划着。
“琪儿,原来是琪儿,真好听。”
“他们还都没有呢。”皇三子朝两个哥哥扮了个鬼脸儿。
那两位小皇子不高兴了,齐心合力想把骄傲的像只红冠小公鸡的弟弟拽下来。
这一玩闹,随乐旋便有些招架不住。他旁边跟着的连翘赶忙上手帮扶,唯恐摔到了金尊玉贵的小皇子们。
哪知皇三子眼尖,被他腕子上一条精致小巧的珠串吸引住了,忽然伸手扯去:“这是什么啊?真好看。”
“啪嗒”一声,挂绳寸断,琳琅四落,有一颗正滚到了清涟面前,他下意识低头一看:原来是粒带着小莲蓬的佛珠儿。
皇三子没抓住珠子,咧嘴要哭;两个小哥哥看他扑空,哈哈直笑;随乐旋连拍带哄语气温柔;杜献指挥着宫人们趴地寻找;连翘自觉冲撞了皇子,吓得跪倒;座上凤后既是无奈又含埋怨的轻叫了一声:
“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