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么?没姓,叫六毛。”
男人眸光一闪:“那你叫什么?”
“我叫八音,早上不告诉过你了嘛!”
“你也没姓。”男人幽幽言道。
“…….”八音不禁咬牙。
“六比八大。”男人两手各做一数,左手的“六”压住了右手的“八”。
八音恼道:“你以前叫六毛,可总管大人说了,现得给你改个名字,叫十厌。”
男人眉峰一挑。
“不会写的话,我可以教你。”八音夸张笑道:“是惹人厌烦的厌。”
男人不予理会,仍拿两掌比划:“十比八多。”
“喂!”八音忍不住叫道:“你会数数么?”
“我会!”男人不屑的看他一眼:“你不会。”
“…….”八音已经咬上了后槽牙。
男人自去吃饭,转眼间就吃了个盆干碗净,看旁边小案子上还有一盘馒头熏肉,不客气的也全端了过来。
“那是我的晚饭。”八音急道。
男人手指一弹,把他点倒在床上:“我比你大,吃的也比你多。不会数数的话,我可以教你。”
“你…….”八音身子动弹不得,小嘴还能吧嗒。
“你知道不知道自己是谁啊?”
“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知道不知道怎么到这里来的?”
男人只是一口一口嚼着馒头熏肉,脸上毫无表情。
“你根本就全知道,还装不知道。”八音怒道。
男人咕噜噜又喝饱了水,仍然不理他。
“不过么,也真有你不知道的,哼。”八音太生气了,以致气的改了腔调:“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男人余光一扫,冷冽就如秋风。
八音一下子就后悔了,看他向自己倾来高大却瘦削的身躯,眼睛都吓圆了:“你……你又要干什么?”
男人的唇角释出一丝冷笑,抬起八音的足跟,扒下一双布袜,掉过筷子的另一头,漫不经心的往他脚底穴道搔去。
“啊……哈哈哈……你,死六毛,臭六毛,不对,十厌,十个讨厌鬼加起来都比不过你……我扎你,你就反过来挠我,没见过你这种小肚鸡肠的混蛋……啊,呜呜……哈哈哈。”八音又哭又笑又骂,最后实在忍耐不了,只得说道:“我告诉你,都告诉你,别挠了,求你别挠了。”
男人停了下来,哼的一声。
“我偷听总管大人说,说……要给你找个妻主,照顾你后半辈子。”八音喘着气说道:“他们明明觉得你就是个傻子了,还对你这么好。”
筷子忽然脱手,掉在地上,并没发出什么大的声响。男人僵了片刻,缓缓俯身把筷子捡了回来。
“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八音问道。
男人似乎乏了,也不应声,将八音的穴道解开,赶下床去,自己藏进被中,弓腰弯背,缩成了小小一团。
八音本有很多想讥笑他的话,也不知怎的,竟都说不出口了。愣愣看了男人半晌,觉出肚肠空空,暗气自己怎么可怜起这个始作俑者来了,忙跑去总管院子里讨说法:“公子把我的那一份晚饭都吃光了,我饿着肚子,怎么能伺候好他呢?”
阳春捋捋他脑袋,指着桌上一个红彤彤物件说道:“在我这里吃饱了,就把这个搬回去。”
“这是什么?”八音眨眨眼睛:“喜服?好小一点儿,谁穿的进去?”
“别多问了。”阳春叹了口气:“摆在公子床头,注意看他见了有何反应。”
“是。”八音捧了搁在玻璃花罩子里的两套喜服回到小院,见那个男人一动未动的睡着,还是刚才自己走时的样子没变,便轻手轻脚的把东西放下,好奇的端详了一阵,实在猜不出总管大人用意何在,自去旁边搭了地铺躺下。睡到半夜,忽听得一阵饮泣之声。
八音费了好大力气才掀开一只眼皮,见床上的男人好像调了个姿势,离玻璃花罩更近了一些。
“六毛?十厌?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哭声…….只是风吹帘动。八音等了一会儿,不闻回音,“呼”的一下又将眼皮阖上,重归瑰丽梦乡。
梦里,他自己扶着个穿红艳艳喜服的新郎官,到处在找轿子。
“紫卿…….”
什么卿?八音喊道:“新娘子跑哪儿去了?把咱们扔在这里。”
“我会找到你的.......”
“找她干嘛!”八音跺脚大叫,想揭下新郎官的红盖头来:“不如找个山美水美又热闹的好地方,安安生生过一辈子。”
“不会安生……”泣声断续又起,如怨如慕:“也找不到什么好地方。除了她身边,哪里于我,都像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