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简陋的地方就是万春堂?”张小满眼前显出一座青砖大瓦房来,正阳坐落,形貌旧朴,既不堂皇轩丽,也无彩栋雕梁,堂前花阶全由碎片裂石拼凑,盯一眼便觉晕眩。围廊七横八竖,寸断不接,好似一直没有完工。两旁古树多植,却又高矮不一,俱都叫不出名字来。
“怎么,你瞧不上眼儿?”谭知深笑道:“凌白毛来过一次,赞赏不已,回安城把自己那座小回春苑整个扒了重建。”
“啊?”张小满瞪大了眼睛左顾右盼:“瞅不出有什么稀奇之处啊。”
“得到上边瞅去。”谭知深一指半空:“张擎苍自己炫耀过,她把小儿子补画的万字不到头回纹修成房舍了。”
“那多容易迷路啊。”张小满咂舌不已。
“人家宝贝儿子不迷就成,管你迷不迷呢?”
张小满被噎的没话说,撅着嘴跟进了万春堂,见里面陈设布置也都十分简单,不过小长方案、圆木凳,几扇屏风而已。
“屁股坐实了啊。”谭知深刻意提醒:“小心瞎扭搭触动了机关,给埋到阴沟里捞不回来。”
“张老太有毛病吧。”张小满赶紧端正坐好,又忍不住抱怨:“她就不怕娇滴滴的儿子误碰哪里?”
“你才有毛病呢,娇滴滴的总想让人把自己当儿子疼。”谭知深笑道:“怪道张擎苍不肯放你进门做客。”
“你……”
小仆敬茶已毕。阳春拱手问道:“两位前辈今来蔽庄,不知有何赐教?”
“你们庄主在家么?”
盛夏听老头又问这句,不解何意:“庄主未归。”
“那就好。”张小满对归元大法十分忌惮,听到会练的人不在方松了口气。
“嗯?”阳春、盛夏双双扬眉看来。
“咳!”谭知深见大实话漏出来了,急踢张小满一脚:“唉,真不巧。”
阳春只得附和一笑,等他后话。
张小满抢着言道:“贵庄主夫送我宝剑,却又被你家下妖娃抢走。今特来讨要。”
“蔽庄……”阳春惊讶的以为自己没听清楚:“谁?”
“韩家梅花郎自承已是贵庄庄主之夫。”
那小子当初说的是快要与紫云瞳成亲了,不过爷爷管他们几时洞房呢?反正大话出口是不能反悔的了。谭知深想到此处,一口咬定:“且言他能在此当家做主。”
“…….”阳春、盛夏张大了口,半天没能阖上。
“梅花郎还替贵庄主应允了,另外奉送宝贝给我,并请我到庄子里自行挑拣。”
“咳!”阳春直接呛住:“前辈在说玩笑吧?”
“嘿!”张小满急的一拍大腿:“你们想抵赖不成。”
盛夏忙抱拳解释:“前辈稍安勿躁。可否先讲一讲此事的来龙去脉?”
“是得讲一讲,要不然怎么能辩出理呢。”谭知深拦下张小满,担起一腿,不慌不忙的回忆起来:“去岁隆冬,枯藤岭下,张大美人和老朽救起了奄奄一息的梅花郎……”
……
八音举着根竹枝儿飞也似进了叶恒所住小院,笑着邀功:“六毛,快看我给你要回什么来了?”
叶恒痴坐在玻璃花罩前,正颠来倒去看张赤红小纸,听得声响,急要掩藏,哪知八音已扑身后。
“花叶相伴,永结同心!”八音眼睛贼快,取笑人的话说得更快:“怪不得天天盯着这个不放,原来是动春情了。哈哈哈。”
叶恒扭身挡住他视线,把庚书收入云纹小瓶,推到喜服之下,放进玻璃花罩里。
“啧啧啧,别害羞嘛。”八音笑道:“你夜里翻来覆去的在干什么?当我不知道么?”
叶恒神色微变,却仍一言不发。
八音不甘心的捅捅他,把树枝儿举了过来:“哎哎,定情之物可都来了,能不能解你相思之苦啊?”
叶恒眼皮儿一撩,不妨看见竹枝儿上竟挑着一只银白小圈,刹那间呼吸都停住了。
八音料到他会探身来抢,嘻嘻笑着往后一跳,以为会让这冷脸男人摔个狗啃泥,哪知自己快不过人家,竹枝儿竟被齐根拔断,剩在手里的只是一截枯皮了。
叶恒颤手捧着那银白小圈,定神再看,眼珠儿忽然僵住不动了。
不是自己的耳徽!
是个沉甸甸的白铁皮顶针。
“嫌坠着耳朵难受,可以套大拇指上。”八音诡计得逞,弯腰大笑。
叶恒掌心一阖,接着就抡圆了手臂。
“别扔,别扔。”八音早一步跳到他够不着的地方,笑得脸都红了:“你扔了可真伤人家的心了。”
“伤谁的心?”叶恒忽然把手撤了回来,冷冷问道。
“总管大人费心给你找的妻主啊!”八音知道他最不愿意听什么,故意大声言道:“让你装!装傻,装睡,装不认识人,哼哼,你可悠着点儿,马上就要装到洞房里去了。”
叶恒又恢复了冷漠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