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珠圆润光洁,在跳动的烛火下显得格外静谧;小莲蓬却是莹绿肥美,蓬勃而有生气;一静一动,倒也相得益彰。
“可把这两样东西系在一处的……”清涟暗想:我还从没在其它地方见过呢!他仔细点了每只莲蓬上的莲房,都足二十八数;摸了花托莲芯,上面竟还雕出了细小绒突;他取了簪尖,一个一个试扎莲子,都结结实实的并无异样;摇动莲蓬,也未听到异响。
“少爷,水要凉了。”幸宁在旁催促道:“您是想把这些玩意换个样式搭配么?交给奴才好了。”
“别动。”清涟低喝一声,把小莲蓬归拢一堆,重又托起了佛珠:“你见有在这里面钻孔的么?”
幸宁小心答道:“没孔怎么穿绳结带儿呢?”
清涟“嗳”的笑了:“我是说钻了不止一个孔。要知佛心归一,岂羡七窍?”
“会不会寓意:若要归佛,当历九九八十一难?”幸宁指着佛珠言道:“您看正好九颗。”
“嗯,有理。”清涟眯起一眼窥探那些珠孔:“不过还是有些古怪……呀!”
幸宁听他惊呼一声,吓了一跳:“怎么了,少爷?”
“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藏着。”清涟捻着佛珠转动,在灯下依次照那些珠孔:“总有些暗影瞧不清楚。你去取根细弯针来。”
“是。”幸宁懵懵懂懂的应了。
饶是清涟手巧,也只能使弯针探进两三个珠孔里,除了粘出一点碎屑,其余并无所得。他仔细想了想,又命幸宁:“到院子里逮只蚂蚁来,要小个儿的。”
幸宁瞪大眼睛,越发糊涂了:“少爷,水真快凉了,您先洗了再玩儿……”
“自然是玩够再洗。”清涟一推自己的贴身小侍:“快去,快去。”
蚂蚁逮来五六只,没一只能钻进珠孔的。不大会儿功夫庆余也回来了,问明情形便道:“墙虫更小,大约能挤进去,可那东西忒不好逮。”
“不用逮了。”清涟忽然摆手,像是想到什么,打开妆匣,翻出自己的一些簪环首饰,把其上珠子各个拆下,都换弯针捅了个够,拿到灯下一照:“你们都来瞧瞧,哪个掉渣儿了?”
“这点小劲儿怎会把珠子弄坏。”庆余笑道:“谁家首饰铺敢以次充好,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这佛头玉可就不经捅呢。”清涟举起前一弯针,转着给他们看:“上面斑斑点点的是什么?”
“虽也带个玉字,明显不是一样的东西。”幸宁言道。
清涟又将挨个儿佛珠试了一遍,皆有碎屑粘落,就都收到一小垫红锦上:“奉献达官贵人的法物,不该如此。看那小莲蓬做的精致无比,佛珠怎能这样粗糙?”
两个小侍都笑道:“嗐,这怕是动了个小心眼儿。里面任是破烂,外面瞧不出来。”
清涟闻言心思一动,又拿弯针去刮佛珠表面,半晌未见一点异样:“原来里外不是一样的东西。”他将佛珠依次又在烛火下照了一遍,看珠孔的阴影大小各有不同,使劲儿晃一晃,又拿小莲蓬来撞一撞,并未有玉沫流出。再看刚才被剪断的红绳,是由九股丝线编就,一经散开仔细查找,果见内里也藏有可疑斑痕。光忙活这些,一时没有注意,小蚂蚁竟爬到了红锦上,挨头碰脑,似要聚食珠屑。
“我明白了。”清涟眼睛一亮,忙将蚂蚁拂开。
“少爷明白什么了?”庆余好奇问道。
清涟不答,复取笔墨纸砚,将佛珠和莲蓬摆成刚拿来的样子,照着画好,一纹一理,一笔一划,都极尽准确。又在旁边空白处写了一篇注解,自己看过一遍,补了几句,叠好收起。
“拿两只锦盒来。”
庆余去翻箱柜,幸宁忙换热水,清涟把珠串放进一只锦盒里,珠屑并红绳放入另外一只,都扣好锁紧,揣入袖中,一叠声又命备车。
“少爷,主君等着您吃晚饭呢。”
“我肚子疼,去找何先生看看。”清涟头也不回就往外走:“等我上车了,再回姨父。”
“啊?”幸宁、庆余面面相觑。
……
何景华今晚不当值,正在家中闲坐,见了清涟拿来的锦盒,茫然不解:“小官人以为如何?”
“想请先生鉴定鉴定,这佛头玉是什么东西?很招虫子。”清涟谨慎言道:“才刚我在家把玩珠子,没想到惹来一群蚂蚁,把我腕子都咬红了。”
“哦?”何景华的目光被吸引在了他撩开的袖口上,但见白皙如玉的手腕上多了几个红红的小包,周围晕开一大片,又有数道抓痕:“很痒?”
“坐在轿中挠了一路。”清涟点了点头。
何景华从身边一个小青瓶里挑起一缕膏泥,抹到了几个小红包上:“官人也是易招蚊虫的体质么?”
“正相反。”清涟言道:“我幼时调皮,上树躺草,却很少挨叮咬。九宫主说我的血味腥带毒,连蚊虫都不喜欢呢。”
何景华听得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