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都和亲人告别过了么?”
“奴才们都是无牵无挂之人。”亲卫言道:“主子于我们有再造之恩,这条命早就交给您了。”
云瞳心中感概,一拍亲卫肩头:“本王这条命已经交给大胤了。”
“是!”亲卫们各个言道:“愿追随主子,保我大胤,万死不辞。”
“好!”云瞳洒脱笑道:“姐妹们一起,赶走狂风暴雨,让顶上这片天再亮出来!”
……
小院子里,顾崇盯着离凤若有所思:他本是个闺阁中不谙世事的千金少爷,有了些经历,长了点见识,如今也能猜中紫卿的心事,看懂她的布置了。
离凤瞥了他一眼:“怎么,这很难猜么?”
“不难。”顾崇不屑一嗤:“紫卿原就不想带着你再往前走,所以早安排了人要送你回去,我接这个差事只是意外。”
离凤扯了扯唇角:“你每次来,都会给她添些意外的麻烦。”
“嗬……”顾崇笑的也不甚好看:“哥哥还是不解紫卿心意啊。若解得,就不会这样说了。”
离凤僵了一僵,不再看他,回身登阶,欲回自己屋中:“那些人须臾便到,你再不走,可就走不成了。”
“现在走了,等于我失信于紫卿。”顾崇抱臂倚树,其实心中早悔:干嘛要答应她呢?明知她是为了甩开我自己踏入险地。
离凤幽幽言道:“若紫卿回不来了,谁还在意你有没有失信于她?”
顾崇登时一凛。
离凤又道:“若不走,你就戴上一条蒙巾,挡好这张鬼面,扮个小侍儿进来伺候我。”
顾崇叉腰瞪眼,待要反唇相讥,忽又想到什么,改了媚生生一笑:“哥哥怕奴家伺候的不好么?这么着急的要把人赶到妻主身边去。”
离凤只觉后背上渗出了满满一层鸡皮疙瘩。
“其实你还是解得紫卿心意的呀。”顾崇朝他眨了眨水波潋滟的狐狸眼:“她不怕我这麻烦来,就怕我不来,是不是?”
离凤皱起细眉,冷下声调:“你既问我为什么要赶你走,我也明白告诉你:我就是希望你因失信于她以后被她冷落。”
“……”顾崇没想到他竟来了这么一句。
离凤转身进屋,“啪”的锁紧了房门,推出了一大片秋风:与君不相熟,往人床上瞎挤什么!
顾崇只觉一股子酸气扑面而来,下意识举袖掩鼻:“也罢,我同紫卿往临渊过逍遥日子去了,累哥哥独守空帷,伤春悲秋,真是抱歉啊。”
离凤的影子在窗前映了出来。
“哥哥早点儿睡吧?还点烛火做什么!”顾崇非要逞足口舌之能:“小弟不会如你这般泼醋,到时会劝着紫卿,偶尔来给你托梦。”
托梦……离凤只觉不祥,忘了矜持,高声怒止:“闭嘴!滚!”
“嗬……”顾崇一样恼羞成怒:“当我愿意陪着你在神山住一辈子呢!”他一纵跃上墙头,忽然想到一事,又忙跳了下来,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砸进离凤窗中:“紫卿写给大祭司的,是你的保命符,接好了。”
那信中也为自己美言了几句,说他虔心向神,最喜听经,请大祭司多加眷顾,使之能常沐福泽,它年有缘,修得正果。顾崇暗中拆看,早已泣下:紫卿,我想好了,临渊是个谁也找不着的地方,我和你去那里同生共死,天神也奈何不得了。虽然我不能为你生儿育女,但你也没带能为你生儿育女的男人去,有我陪着你,总比你一个人好。
我这不是自私,是……顾崇咬了咬牙,把万千烦恼抛开:自私了又怎么样?不过十几年而已。等入了地府,还得同阿恒他们争抢,你看又哪个肯让着我了?
这般一想,恨不能插翅飞到云瞳身边,可终究担着对她的承诺,顾崇还是在房上蹲下,等看有无人到。不时往寝居一扫,见离凤的影子不摇不晃,就那么僵斜在窗上。过了许久,一曲哀切笛音自院中飞出,惊了寒鸦,落了黄叶,还是那一支《长相思》。
顾崇默默听了一阵,自己探手入怀,攥了七彩琉璃小钥匙:紫卿,你可别走太快了,我会跟不上……
刚到寅时,忽听得远处有马蹄声响起,渐有人声喧沸。
“起来,开门,奉州衙门奶奶大令,搜拿歹人!”
官军来了…….顾崇听得真切,看的仔细,暗中一笑:原来紫卿是用这个法子,把池敏搜走拿住,再正大光明的护送到琅郡。
有她们办差就行了,还缠住我作甚?我被你这样紧盯严防的弄去法华寺,还不容易脱身当回大祭司了。顾崇远远跳开,蹿到一棵高树上,看举着火把的官差已拍响了离凤所住小院的院门,知已无事,方施展轻功,钻进了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