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飞渡?
青峦眉立眼横,射出两道惊疑挟怒之光:难道玄甲军背后之火是从白云飞渡烧起来的?不可能,绝不可能。
那只是个存在于舆图上的地名儿,或老渔妇口中能暂时歇脚的礁桥,一年之中有大半年都淹在水中。自去岁以来,合江水势无常,斯处偶有显露,更加缈不可寻。当初若非我特意相邀,韩飞都未必知道这个见面之处。韩越向在深闺,有何见识?茫茫合江,波诡云谲,他能准确找到白云飞渡?只怕道听途说而已,拿来哄人。
“白云飞渡……”赵枚打听见这句,衫袖便抖了起来。
青峦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是计,诡计!
“月郎来了,月郎来了……”韩飞见青峦并不作声,按捺不住胸中的焦急,宝剑下压,在她颈上压出一道血痕:“把船开过去,否则……”
“韩将军你这是干什么?”赵枚脸色大变。
“我数到三,你若不下令,休怪韩某不讲同门之谊!”韩飞不理赵枚,只逼青峦。
“嗬……”青峦一嗤:“杀了我,对你有何好处?家仇未报,军权让人,自己落得翻船喂鱼,连尸首都别想找到。”
……
“少爷,兀岭就在眼前了,此处何能藏船?”穆瑰听得军士们不停歇的大声叫喊,却始终没有回音,眉头微蹙,劝向韩越:“末将觉得那船已经混在咱们队中了。”
“不会。”韩越摇头:“阿姐是甚样脾气,若能脱身,早来见我了。定是因为人在船上,船在江上,无可着力之处,没法露面。”
“可是这里……”穆瑰拢手远眺:“舆图上也没标注有通口。”
“合江被称天堑,便是因为地势复杂,天气多变,风雷遍布,雾霭迷蒙,每一历险,先把人胆子吓坏,使吾等难窥其全,难解其妙。”韩越言道:“舆图也只能作个参考,若非有前辈高人指点,我又何能找到白云飞渡?虽然书钺秘密勘察过了,可兀岭山间有无水道,还不好说。那条船既没到我军中来,也不可能先去汤恪那边,又不曾矗在江上,还有哪里可去?筹划了那么久,她终究是要收渔人之利的。所以一定不会撤走。”
“不知她要等到何时收网?”穆瑰有所领悟。
“她最希望我打进西川去。”韩越冷笑道:“此人一不姓韩、二无错银虎符、三没有服众的资历,想要掌控玄甲军,唯一可凭的就是势了。”
“势?”
“她以阿姐为饵,诱我带兵过江、激我与汤恪水战,造成反叛朝廷之‘实’。又鼓动傅临在后夹击,使我骑虎难下,以为不叛即死。嗬……此时,我或许一不做二不休拿下西川,或许慌乱无措,被众将小觑。玄甲军士气受挫,人心不稳,阿姐正可现身前来,接掌帅印。”
“事已至此,势已难违,除了从西川杀出一条血路,小侯也无能为力了。”
“就是这样。”韩越眸光森寒:“想牵着我姐弟的鼻子走,任她摆布,简直妄想。”
“妄想!”穆瑰狠狠咬牙,连连附和:“她们说圣上无道,英王无行,不信任韩氏,不信任玄甲军,以汤将军亲来听候少爷差遣可知,全是无稽之谈。”
“胤皇是否有道,本帅自有判断;英王是否无行,本帅早就清楚。不用旁人在我耳边喋喋不休。”韩越一瞥穆瑰,意味深长:“也不用你拐弯抹角的替你主子说好话,像只苍蝇般嗡嗡起来没完。”
“啊?”穆瑰一怔。
韩越秀眉倒立,自有威严气魄:“且报上真名,饶尔欺瞒之罪。”
穆瑰呆了片刻,偷瞄韩越神色,知已无可抵赖,只得屈膝跪倒:“末将……桂月栖……”
“原来是把姓拆了。”韩越满脸鄙夷:“学紫云瞳的伎俩,拙劣。”
“……是。”桂月栖自觉舌头又短了一截。
“还有没交代清楚的。”
桂月栖在韩越睥睨之下汗流浃背,结结巴巴小声禀告:“奴才是八月……”
“哼!”韩越冷笑一声:“紫云瞳是否信任韩氏,信任玄甲,可见一斑。”
“少爷……”桂月栖忍不住咧嘴。
“亏我阿姐还拿你当个心腹。”
“……”桂月栖暗自垂头捂额:“末将自问,并无对不起小侯之处。”
“起来吧。”韩越朝她抬了抬手:紫云瞳对我阿姐“用心”,阿姐对她也不是没有“用心”,这些事你来我往,不提也罢。
“禀大帅,船也就行到这里了,再往前怕要搁浅。”
韩越闻言皱眉:“那就放下小船去。”
“少爷不可。”桂月栖忙就劝阻:“小船不稳当,遇有疾风骇浪,难免倾覆。”
“那怎么载着我阿姐的船敢于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