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俨只得下马,又回了帅帐,收拢败军,布置守城事宜。葛绒吓得想要弃城,被滦平死命拦住:“哪能不战就退?还是坚守待援吧。”
四处消息不通,怀婳阖城大乱。葛绒又是安抚百姓,又是加固城防,又是鼓舞士气,食不知味,睡不安寝,把一双眼睛熬的通红,背人处直叫皇天菩萨,后悔平日惫懒,没去庵堂寺庙多烧几柱高香。这一日,听得傅临大军已临城下,自己亲至垛口,俯身下望。
但见旌旗招展,遮天蔽日,骏马奋蹄,沙土翻飞,将士呐喊,如雷轰鸣。正中央紫衫飘扬,傅旗高悬。众将环绕之下,一人盔明甲亮,威严冠于全军,正是傅临。
葛绒鼓足精神,高声叫道:“傅大将军来此何干?”
傅临往上一看,冷声言道:“来问国姑,为何遣派钟屹、王茹明犯我虎头山!”
“呃……”葛绒当即语窒。
滦平在旁使劲儿捅她:“国姑,不可堕了我大璃颜面。”
葛绒暗抹冷汗,干笑两声:“大将军何出此言?”
“哼!”傅临兀自冷笑:“国姑大概还不知道吧?钟、王二将不敌我真武盛会的魁首谢晴瑶将军,落入伏击圈,麾下五万精兵已尽被歼灭。”
“什么?!”葛绒手足冰冷,眼前发黑,险些摔落城下。
滦平见她不顶用,在旁喝道:“玄甲军为乱合江,我大璃自然要护卫疆界,怎说去犯虎头山?倒是大将军你,身为紫衫统帅,紧要关头不去平叛,反攻盟友之国,反夺盟友之城,是何道理?”
傅临一阵大笑:“玄甲军叛?简直天大的笑话!忠武侯忠肝义胆,最得圣上信任,岂是孟绰能离间的了的?实不相瞒,你们以为叛乱的玄甲军,乃是麒兵假扮,妄图诱我军入随城,与忠武侯自相残杀。嗬,英王统率六军,早已识破奸计,命本帅和忠武侯将计就计。忠武侯登船过江,演一出假攻西川的好戏,实则是为从白云飞渡奇袭洛川。本帅等在随城,如果你雪璃还念着和大胤的盟约,不与青麒同流合污,不分兵犯界,本帅也不动一兵一卒。可惜的是,尔等贪心不足,先毁信义,那就说不得了。”
她每说一句,葛绒的心就□□一下,汗就流下一层。说到最后,汗流浃背,心已跳动不能了。
“怀婳、休宜、彰罗,曾被贵国葛相亲口送与我圣上。当时,英王顾念胤、璃盟好之情,客气未要。”傅临笑道:“如今么,英王嘱咐本帅,若太后执意相赠,大胤便却之不恭了。”
“你,你你你……”葛绒张口结舌,半晌跳脚喊道:“你叫紫云瞳出来,我有话要同她说。”
傅临傲慢言道:“国姑献城就缚,本帅这就送你去见英王。”
“休想!”葛绒气急败坏:“傅临,我告诉你……”
傅临哪里听她啰嗦,令旗一摆,喝命:“攻城!”
三月在她身旁,闻令即催战马:“姐妹们,跟我上!”
“杀……”
乱箭齐发,火石当空。葛绒张皇失措,从城头跌跌撞撞下来,拉着滦平痛嚎:“中计了,咱们才是那个中计的,完了,这回全完了!”
“国姑千万别慌。”
“斯瑾提呢,斯瑾提怎么还不来?”葛绒听着喊杀连天,已顾不得威严体面了:“斯瑾提,斯瑾提在哪里……太后啊,我的亲哥……晚来一步,可就见不着小妹喽,呜呜呜!”
……
长阳
一连多日,斯瑾提收到数份来自怀婳、休宜、彰罗的求援军报,一封比一封写的短,一封比一封到的急。这日正与众将商议,又接到一封,拆开看时吓了一跳:竟是葛绒写来血书,上面只有三个字:你快来!
“国姑真顶不住了。”
斯瑾提眉头紧皱:“傅军十万之众,已下彰罗,强攻怀婳,若我前去解围,必得带上这里全部人马。如此,长阳便成一座空城。”
“不救怀婳,傅军还要再下休宜,则入璃之障尽被扫清。”有将言道:“大璃西南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傅军若乘胜进兵,直接就会杀到阳明关,危及国都。”
百年来无敌能叩阳明关,一旦紫胤铁骑杀来……舆情震荡,百姓惊恐,朝廷责难,这后果谁来承担?满帐众将不过略微一想,已然人人紧张。
“就怕三城没能救下,长阳又失。”斯瑾提握拳轻锤下巴:“长阳乃富铁之地,又是扼制玄龙的咽喉所在,岂能无重兵把守?”
“末将以为玄龙不会来夺长阳。”
“哦,何以见得?”
那人言道:“紫胤攻怀婳,则赤凤故地北疆一侧空虚,玄龙大司马素来贪心,能不乘机掠夺一番?我先摆个迷魂阵,让玄承荫以为我是故意诱她来夺长阳,自己好去侵占赤凤大片领土。”
斯瑾提眼睛一亮:“让玄承荫在背后打赤凤,傅临也就不敢大举进兵阳明关了,说不定还要回援,正方便我夺回怀婳三城。”
众将都觉这是个可行的好主意。
“若不绕圈子,由我直接打赤凤呢?”斯瑾提深想了一层:“玄龙一定也会急着跟进来,那傅临……”
“如果在怀婳的不是葛国姑,您此计可行。”有人低声进言:“太后还指着这个亲妹妹继任葛氏家主之位呢……她要是阵亡了,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斯瑾提脸色变了一变,暗叹连声:太后疑心甚重,若指我是因为念着旧恩不想与胤兵为战,故意牺牲了他的宝贝妹妹,我可再也别想统兵出征,复哈先王旗了。